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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十五年间(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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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于一呱呱坠地那年,刚好迎上了拉尼娜,冬天出奇的冷,外头结的霜厚得窗户都推不开。他出生长大的地方,在松花江西流的东北边,盛产沙果和姑娘果,特别的物件就是当地优质高粱和好水酿出的洮南香和洮儿河。

他的姓是从他妈妈那儿来的。他妈妈叫单关月,娘家在市里面是有钱有势的军人世家,家风太严,放荡不羁的单关月经不住管,辍学逃出家里,和一个挖煤的男人一见钟情,怀了单于一。她领着喜欢的人回家,以为能得到家人的支持,却在刚进门时就被扫了出去,她的爸爸骂她不三不四,她的妈妈流着眼泪在院子墙边给她扔了个金手镯。

只贪恋着她皮囊的男人被这阵势吓到,也撒腿跑了。单关月抱着肚子,用镯子换来的钱在一家小饭馆点了十碟蘸酱菜,闷头吃,吃得面红耳赤,吃到最后,开饭馆的小伙抱着边呕边哭的单关月跑去了医院。单关月知道自己长得漂亮,所以她在打吊瓶的时候,就依着抛下店面不管的小伙,小心地问他,要不要自己。轻易之间,她就这么被喜欢上了,然后做了那家饭馆的老板娘。

单关月想把孩子生下来,她没读完书,什么都不会,靠不了自己,就只能从男人身上捞金。因为单关月从很早很早开始,就已经想好了给这个小生命取什么名字,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够搭,取的名字寓意也很明显,于一于一,心向一处,不问二方。本来,这个名字牵着单关月的所有景想,到了后来,却变成了一种实打实的讽刺,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单于一刚听得懂话的时候,单关月就直接告诉他:“单于一,你没有爸爸。你爸爸不要我们了。”他疑惑地指着在门口打井水的男人,问:“他不是我的爸爸吗?”单关月摇头,又重复了一遍:你爸爸不要我们了。在单于一对世界建立认知的时期,单关月总是没有厌倦地喊着他的名字,单于一,单于一,等到他小跑到单关月跟前的时候,单关月只是笑着,拍拍他圆润的脸蛋,说:宝贝真乖。过了两年,她就很少喊了,每次念着这三个字,她还会很生气,拽着他的胳膊没有任何理由地打他的头。

单于一不吭声,挤着眼泪,忍着疼任单关月往他身上发泄,直到男人拉开眼睛通红的单关月,把单于一护到身后,单于一才敢揉揉被打疼了的地方,把眼泪憋回去。

“你这是干啥呀!打孩子干什么?”

单关月大喊:“我怎么不能打了?他是我生的!我不高兴了,打他有错吗?!”

单于一害怕得后退两步,皱着小脸想:妈妈的意思是他做错了吗?

“你试试打自己身上疼不疼!发疯发孩子身上…”

单关月用力推了男人一把,歇斯底里:“你说我发疯!你管得着我吗?你少在那里给我假惺惺,你以为你昨晚没回家和别的女人睡这件事我不知道吗?!你们男人都他妈一个样,贱死了,是个洞都能捅!”

单于一那晚第一次见到了分离的画面。他的妈妈变成了怪兽,愤怒的火焰好像要烧穿她的身体,她扭打着,喊叫着,上蹿下跳,似乎要痛击命运的不公,把他贯穿在地上永世不起。他吓得脸色发白,爬到电话线那儿,摸起电话,按下110,声音发颤,哭着说:“叔叔,救救我…”

陪伴了他八年岁月的男人自那之后就消失了。单关月拉着单于一的手站在桥头,仿佛话应验了似的说:“单于一,你要是和那个男人一个样子,你就去自杀吧。”单于一怕他妈妈下一秒钟就会带着他一起跳下去,他踌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尽管对于他来说,理解自杀这个词有点困难。

单关月在一家酒店求到了保洁员的工作,经理是位和单关月年纪差不多的女性,看她可怜,在酒店腾出了一个隔间给他们母子俩落脚。单于一每晚和他妈妈睡在一起,单关月睡眠不好,久而久之她只有抱着他才能睡着。单于一却习惯不了身上被人依附着,他会在半夜惊醒,背上冒汗,后怕躺在身边的单关月会突然打他。

在一个月里有那么几天,单于一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到了第二天早晨,单关月就会明目张胆地抱着一大摞钱回来,笑着问他想吃什么。单于一说不了什么,他明白东西很快,没人教他,他看了两眼就懂了,他知道这样不对,却没有办法拦住他妈妈。酒店里话头每日翻了一翻,他放学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有人指着他,喊他作“做鸡的儿子”。单于一沉默不语。这样的目光他见过很多,在学校里面,他展示在教室里的优秀作业经常被黑笔涂得不成原样,一些男孩会围着他唱“没爹管,没娘爱,单于一是个可怜的小孩…”

单于一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他对单关月说:“妈妈,这不对。”单关月还在颇有兴致地涂着指甲,看了单于一一眼,伸手打了他一巴掌,声音震得他耳朵嗡嗡疼。“哪儿不对?我养你我还有错了?什么事对不对用不着你来教我。你记住,我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你!”单关月喘着气,死死瞪他。单于一低头,说道:“妈妈,对不起。我错了。”

单关月租了一间新房子,他们不用再挤在十平米的隔间里。单于一时不时能见到一些不认识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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