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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是旧相识,两人聊着天,全是些周玉听不懂的东西,却还在顾及周玉在旁听取了些什么。周玉想笑,他们又何苦多费心思,根本不用防他,他对这些事情全然无知,在他们身边充当一个灰扑扑的人形立柱。
和徐逸仙交谈过后,周望昇才有空闲和周玉说话。
“观剧的座位都设置妥当了?”
周玉垂头道:“是。”
周望昇喜欢各种形态的人类的艺术,周玉起步太晚,也学了些,但是他学的水平讨好周望昇还是不够格,只能请些人来表演。
这种讨好又能有多大的作用呢。周玉的脸色变得灰败,再怎么讨好,周望昇第一眼看的不是他,他是更后面的位置,当个儿子,做个床伴,也就这样了。还能怎么讨他欢心,周玉实在不知,简直寸步难行。
观剧时周玉还是在周望昇旁边落了坐。他本来想离父亲远一点,远了,周望昇的心情可能会舒服,但他的心绝对不好受。他还是像一个讨人厌的家伙,非要凑到周望昇面前。
戏剧开场,舞台之外的其他区域都变得黑暗,周玉小声问道:“父亲觉得怎么样?”
“中规中矩。不那么夸张、前卫,也不至于显得落伍。这是慈善宴会,你做得很好。”周望昇的语速不急不缓。
他的儿子非常爽朗的笑了:“父亲倒不必硬是夸我。连这件事情都安排不妥,必然会折损父亲的面子。”
“我常常会忘记你的年龄,总把你当小孩看。”
“人类的父母总觉得孩子始终是孩子。可是我早就不小了。人类不过短短百年,父亲身为龙族,看我就如同人类看朝生暮死的蜉蝣,不消一个日夜,我就成了一抔尘土。”周玉仍然笑着。
“心气不顺?不要什么话都来刺我,你也不会好受。”周望昇直觉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年龄虽长,脾性倒还幼稚。”
“那要经过多少才能像父亲这般从容自如?”
“无需太多。生离死别,大梦成空。”周望昇神色凝重,“我希望你不要遇到。但是你也有自己的苦楚,若是连痛苦也要分个高下……那可太遭人痛恨了。”
周玉哑了火:“你分明知道。”
“你心里也清楚。但是我们俩,却偏偏都要装成不清不楚。”周望昇凑到儿子的耳边,“无非是胡涂好过明白。”
“都说难得胡涂,怎么到我们之间就变成难得明白了。我本来就是个蠢东西,闹不明白……”周玉没有再说。
舞台上的人生离死别,舞台下的人无声的撕心裂肺。
布景和人影在周玉眼里因着水光的映射,变成了层层的山峦,千峰万仞,他攀得过一座又要去攀第二座,然而周望昇却远在千里之外,他是腾云驾雾的龙君,只需要说上几句话就能用云彩把他卷过去。
可是周望昇没有。
因为他是这出戏剧的配角。他们的关系不像父子,也不像爱人,朦胧的没有定义的关系。周望昇从一开始是这出戏剧的编写者,配角蹲在角落的样子楚楚可怜,他就拉起这个小配角舞蹈,在舞池中央飞快的旋转,仿佛天生为舞台所生。
而没有舞会的时候就放开配角的手,可怜的配角还在兀自旋转,旋转,旋转,仿佛舞蹈永无止息。被丢掉的配角还以为自己受了莫大的宠爱,摔在台下再也不能动弹的时候也还在做梦,直到下一幕戏剧开场,才惊觉自己的剧场早已落幕。
“不是没法弄个明白,是不知道怎么明白。”周望昇的手搭在他的背,一点点捋顺,“我也很蠢。”
你要看看我吗。周玉想。他的头脑已经一团乱麻,理不清思绪。
剧作家从台上走下,看着已经破碎的小角色,小角色就会以为,还有一出留给他的戏剧。于是摇摇晃晃地站起,再次向剧作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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