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至死背负(2 / 2)
要当着小冶的面说这些。
尤雪冷哼一声:怎么?理亏了是吧?
女人长相不俗,脂粉未施,气色却很好,一看就是平时保养得当。
她来到何冰身前,语气刻薄道:要是不主动找你,怕是你在外面自在得就要忘了我跟小冶了。
尤雪瞪着何冰,咬牙继续说道:就要忘了你欠我们的!
何冰被这样的眼神刺痛,她垂下眼,淡声说:我没忘。
尤雪狠狠瞪了一眼何冰,绕过她坐到沙发上。
何冰调整呼吸,转过身面对着她,问: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小冶要上幼儿园了。尤雪说。
何冰点头,等她下文。
刚交完学费,我现在手里没现钱。
何冰懂了,你要多少。
一万。
我没那么多钱。
尤雪不乐意了:那你有多少?你一个月也赚不少吧?这点钱舍不得掏?亏得小冶还叫你一声姐姐,你有良心吗?
何冰如实说:我真没那么多,这个月刚交了房租。我回去看一下,卡里有的我都转给你。
尤雪看何冰那副无辜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因为她,自己和小冶至于为了钱的事儿犯愁么?
附近的小孩都在一幼念书,别人有的,小冶也必须要有。他没有爸爸,本来就自卑,不能再比别的孩子条件差。以后你也不用买巧克力乐高那些东西给小冶,那糊弄小孩的玩意值几个钱?
尤雪哼笑一声,接着说:小冶上幼儿园之后,每个月的生活费,你得付一半。
何冰把那些刺耳的话咽下,看着地板,点了下头。
尤雪发狠说:是你害我没了丈夫,害小冶没了爸爸。你欠我们的,这辈子都还不完。我让你掏多少,都是你应该的。
何冰用力攥紧手心,低声说:我明白。
明白就行。
何冰忘记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回到家,她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关上门,然后直接瘫倒在沙发上。
太累了。
她今天休息,原本想做很多事情的,计划被打乱,她突然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了。
总是这样。
每次当她一鼓作气想要好好生活的时候,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那些她无力抗拒的事仿佛不断地在提醒她,别挣扎了,她这辈子也就这幅死样了。
她的生活好像陷进了漩涡里,在虚与实的边界上不断徘徊,得过且过,周而复始。不会有多大的转机,也糟糕得不能更糟。
何冰偏过头,眼看着屋子被外面的天色一点点染黑。
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开不开灯没什么区别。
何冰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安稳。
她又做噩梦了。
梦里,父亲倒在血泊中,猩红的液体不断从他的后脑喷涌而出,向四周蔓延。
她看不见旁观的人群,看不见爆闪的警灯,她的眼睛被一片片醒目的红慑住,到处都是血。地上,肇事车上,父亲的衣服上。
冲鼻的腥味让她忍不住的干呕,尤雪在一旁泣不成声。
她走上前,脱下外套盖在父亲头上,外套很快被血水沁红。
她亲眼目睹刚刚还在跟她吵架的人,现在安静地躺在这里,生命一点点流逝。
她阻止不了,她什么都不能改变。
尤雪突然冲上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她从没见过这个女人这样撕心裂肺过:
都怪你!瞎跑什么!你爸不出来找你就不会被车撞!你害死他了!你满意了吧!
不是的,她从来没想过让他死!她有时会怪他,可那是她爸,她不会恨!
她全身都在发抖,从事故现场到救护车上再到医院,耳边一直充斥着各种声音,混乱得她来不及反应发生过什么。
护士一张张地递给她单子,她忍住泪,颤抖着签完字,护士冷漠地说了一句节哀。
一切都结束了
醒来时,枕头上还有泪痕。
一年过去,为什么她还是记得那么清楚?又一次梦见,她还是会被这种空茫的无力感包围。
梦里梦外,她都压抑。
冗长的黑暗里,令她恐惧的正深深地注视着她,身后空无一人,她不敢回看。
何冰把头埋进去沙发里,蜷缩起身子,再难入睡。
没人能救她。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