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要揣崽(1 / 3)
十二月的雪纷飞,像散落的琼花,如纷乱的玉屑。
踩着年前的步伐我驾马从塞外赶回,每年的这个时辰是母亲的忌日,前几年塞外荡动不安也就无空回来祭拜,今年倒是安稳不少,自也就得了空。
回府当日的晚上,大门传来扣响,我开门见到门外矗立之人愣了半响,随后开怀道:“缃哥哥!”
卞缃身着一袭艳而不俗翠碧玉色青裳,外头披着件内嵌狐绒的月色鹤氅。泼墨的青丝随意挽起,鬓间垂下几缕凌乱。
“小白眼狼,还记得缃哥哥。”卞缃拢了拢氅领嗔了一句,眼下的泪痣微耸。
“缃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将卞缃迎入屋内,点起薰笼。温暖瞬间洋溢在这卧房内。
五年的时间过去,卞缃也已不再年轻了,他今日前来脸上也略施了粉黛,眉也勾了唇也点了,就不是不知道这小白眼狼看出来没。
卞缃拘谨的很,坐在凳上的屁股磨了又磨,攥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每当他嗫嚅唇瓣想要张嘴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又被自己的心思给纠结的绊住又止了声。
望着女孩的模样卞缃眼尾欠软,心底幽幽叹气。
“缃哥哥可有话想说?”
卞缃见桌上有丑橘,便伸了手拿了过来,月白的指甲剜进蒂中,青葱如润玉的指尖很快染了缃黄,他本人却不以为意。
好似从前那般,将橘子从皮中剥落放置在瓷碟中,手中的沁色此时也生附在了上边,帕子也难以擦拭。
卞缃捻起剥好的橘瓣抵在女孩的唇瓣,见她张嘴吃下这才缓缓开口。
“哥哥听说,囡囡可成家了。”
我恍惚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此次回京免不得要见见皇上,听闻朝廷中有不少公子正是适婚年龄待嫁,为了推脱那些麻烦事,我便谎称在塞外早已成家,我深爱着我的夫郎,不想再有侧室。
就算皇上不介意,要让其他官僚之子尊躯与他人共侍妻主难免不小心叫人受了委屈遭了郁懑,如此身份该是另有良配。好说歹说这才搪塞的敷衍了过去。
我思索片刻后应了声,笑说:“原还想府中事物打理完毕后再登门告知缃哥哥的,没想到缃哥哥先过来了。”
我又嘴皮的道:“缃哥哥可是上门来贺喜的?我可先说好了,武将多为俗人,不是真金白银我可瞧不上...”
“我...”
卞缃闻言眼眶紧了紧,眼尾缀着嫣红。
“缃哥哥怎么了!”我心头一紧,“囡囡骗哥哥的,哥哥能来囡囡就已经很开心了,哪里还真的要什么贺礼呀!”
卞缃也不说话,只是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玉琢纤细的手攥的生了绯红,心生的酸隙从口腔溢出,涩了他的牙根。
攥着帕子的指尖缃黄未拭去半点,反倒染的那青帕缀了几点杏蕊。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敢再说下去的换了话题,“不说我了不说我了,缃哥哥,我离京这五年,缃哥哥可有寻得好人家得良配度余生呀。”
卞缃垂了眼幽幽道:“小白眼狼,一句好缃哥哥,哄着骗着,就让哥哥为你守了五年独玉...”
“这一走就是五年,连招呼都不给哥哥打一声,逢年过节连书信都未有一封,原是早已成家。囡囡变得如此负心我竟不知...”
我只以为卞缃又像从前那般逗我,笑道:“缃哥哥又在哄骗我,不过就是想罚我罢了,囡囡认罚。只不过改明我可得登门拜访看看那缃哥哥藏起来的妻主是何许人也,叫哥哥这般心疼的掖着。”
卞缃盯在我身上那双荡漾波纹的眼瞳直颤。浸了泪珠的眼睫轻眨,承载不住的落下滑过泪痣,晕了胭脂粉黛。
我想要擦拭他脸上的泪珠,却在对上那双眸子时怔了怔,僵硬的身体似块木头,不肯再乱碰他。
男人的手紧攥,指甲剜进肉里,嵌出一个个染着血渍的月牙。
哪怕五年光阴,卞缃佚貌不减当年,上门提亲的人依旧可以踏破门槛排满大街小巷。却因孩童时期两家交好的武将之女一句哭啼“我不要缃哥哥嫁给别人!缃哥哥要做我的夫郎!”让两家头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无奈叹气连连。
当朝风气虽有尊卑,嫁娶之事却也要遵从男子意愿。
只见那面容姣好,身姿摇曳的男人抚着女孩的发梢,眉眼温柔缱绻,“囡囡不哭,缃哥哥这辈子只嫁囡囡,只要囡囡当哥哥的妻主。”
...
“缃哥哥,你就当那是囡囡的一句...童言无忌。”
卞缃闻言倏地站起身,如柳枝纤细的腰身轻晃,似洪去之势。
“好一个...童言无忌。”
男人离开了,留下一屋胭脂的腻香。
炭火在薰笼内还噼里啪啦的作响,我眼尖的看到地上掉落一个荷包,弯腰捡起。
上面绣着鸳鸯戏水,题着鸾凤和鸣。
一行小字:囡囡卞缃,百年好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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