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有病(1 / 2)
六二、有病
当晚到了入寝的时间,易晚当着小舅的面,面无表情关上房间的门,用力落锁,拉栓碰撞的声音响得让坐在床上的妈妈抬头看了她一眼。
易晚装作不觉,爬上被褥蹭过去,抱着妈妈的胳膊。
妈妈病了这么久,对家里的这些事,心态比起以前其实好多了,不再每天哭泣,但生病也让她对很多事情无能为力。
睡衣是从陈旧的衣柜里翻出来的,锁边线头松动,有一股浓厚的樟脑丸味,但易晚不是很介意。
但妈妈好像不是很能接受这股冲鼻的味道,忍着咳嗽,但没忍住,捂着嘴耸肩膀。易晚只能又往床边上去一点,但还是伸着手拉着妈妈的手指。
妈妈在咳嗽的间隙里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于是易晚也没有说什么了。
现在每天的日子就是陪着妈妈,要么附近四处走走,买菜买日用品,要么在家里打扫煮饭。易晚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很轻松,比上学上班什么的轻松得多。
前提是没有别的烦心事的话。
先不说临近春节,市场的物价上涨,每次买菜她都有点提心吊胆。妈妈前两天一边挑着,一边随口问相熟的摊贩:诶陈叔,最近怎么菜都这么贵啊?只有瓜果的价格跟之前差不多,易晚吃了两天的朴瓜,真有点不想吃了。
陈叔一副小生意者的灵活与圆滑:唉阿姐,你怎么不知道,这阵子过节进价就是这样,贵了一二块不止!那我也不想的嘛,你去问问别人,谁家不是这样
说了跟没说没什么区别。
这么多天都没吃到想吃的青菜了呀易晚垂头盯着地面上的发泡塑料盒,脑子里蹦出一只小白羊,吭哧吭哧地嚼着嫩嫩的菜叶。
直到回家她都没能把这只小羊赶出脑海。
现在的家在三楼,并不是很高的楼层,但对于妈妈来说,也不是很轻松就能爬上去。易晚牵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往上走,走到一半,妈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抓了抓她的手,略带欣喜地抬头跟她说:我想起了,屋里好像还有点菜干。
易晚脑海里的小羊仔又活了过来:咩?
妈妈掏着口袋里的钥匙:去年过年的时候,楼上阿婶给我们的。
如果是那时候,妈妈的病还很不稳定。邻居跟他们一样是老南方人,深信菜干猪骨汤的清热润肺与化痰止咳,互相拜年的时候就送了几包。
进门妈妈就唤易晚去卧室的立柜上面找。这房子里东西多,空间又太少,很多东西只好存在了卧室那里。
然而就算是柜顶上也收满了东西,易晚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塑料袋,比量了一下自己伸长手的高度,决定还是搬个凳子来。
站上凳子,摸上的第一个塑料袋就扬起漫天的灰尘,易晚让妈妈先去厨房收拾买回来的东西,不要在这里吸尘。她自己也把书包提出来,翻出里面的口罩带上。
还没等她找完第二个袋子,大门突然响了一声。
易晚一惊,随即听见拖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回头,小舅浮肿而胡子拉碴的脸出现在门口。
小舅估计因为那天没得到什么好脸色,所以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心情。他一出现,好像窗外的天气都变差了,光线阴下来,墙皮显出青灰色的低沉。
易晚还站在凳子上没动,默默用力思考着,如果他靠近,自己应该怎么办。
小舅的老鼠眼转来转去,露出一个皮肉堆叠极其难看的笑。
他总是能笑得如此丑陋,从皮肤骨肉下涌出黑色的败坏,令人作呕不愿去看,却又不得不留神提防。
小晚晚
易晚掩饰不住厌恶地皱了眉心鼻头。
诶,别见到小舅就这样嘛男人快速地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又挤眉弄眼地看着易晚:你在外面这么久,小舅可想你了
易晚直接一挥手,拽了好几个柜顶上的塑料袋狠狠攒到地上,一阵混乱的巨响猛然炸开!
小舅生怕被她砸到,连连后退,龇开一口烂牙骂道:你发什么癫!
易晚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手滑了。
妈妈此时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查看,一眼看到卧室门口的男人,开口就直呼其名:王思东!你又要做什么!
小舅梗着脖子叫起来:是你女儿有病!你跟我喊什么!
妈妈怒道:有病?你说谁有病?
易晚一听不好,妈妈最不喜欢听的就是有病这种词。她跳下地,走到卧室门口望着已经退到客厅的小舅。
烟酒将他染成一种恶臭的黄,滥赌给他添加了几分疯狂,长久以来的贪婪无赖逐渐演化成一种锋利
会向着任何人划下的锋利。
包括亲人。
王思东只觉得这两个女人都是疯子,自己都还没说话,还没做什么,就一个个都跳起来乱叫。
为什么不给他钱!他都看到她们买了肉,都能买肉吃,说什么没有钱!他都没有在家里吃过几顿饭,她们凭什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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