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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宿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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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宿孽

因此前遇刺的缘故,如今她但凡出入府邸,身边就须有亲兵扈从。后来燕国长公主一事后,连她贴身服侍的婢女也都换了人选。她孤立无援,在陌生人的眼目之下,一举一动都极不自在。她心境郁结得久了,人也衰弱下来,到十月末,只因偶染风寒便沉沉病了起来。

卫渊在燕国长公主一事后,原是十分疏远她、对她不闻不问的。后来不知是忌惮旧臣的风评,还是当真怕她死,自她病后他反而衣不解带地服侍起她来,直到后来许州太守拥兵作乱,他忙于镇抚,才略请他人代劳,却仍每日早晚看望她。

殿下的药可好了?他试过她身上寒温,转身问一旁的侍女。那侍女闻言会意,便自向厨下探问去了。

你就是放我死了,也不碍着你什么。她忽然轻声道。

他在她床前坐着,闻言并不辩驳,许久才说:世上没有这么轻巧的事。

她听了不说话,他原来也知晓她如今死了才是件轻巧的事。她重又闭了眼睛,却听得他说:你既然跟了我,我就没有让你死的道理。

可他有让许多人死的道理。她如今对着他除了厌恶,更多了畏惧。只是她一心想着存身,在他面前勉力掩藏,并不敢稍露端倪。

我知道你恨我。他却忽然说,你也应当恨我。他本来还有些话要说,侍女捧了药进来,他便重新沉默下来。

她不说话。他也明白,如今燕国长公主一死,二人之间已无多少转圜的余地。

他扶起她来喂药,又取了蜜渍梅子给她过口。小女子轻盈的骨头硌在他手里,令他有些心惊。

那你恨我吗?她烧得昏昏沉沉,拥被坐着,你如今对我又好又坏的。

他为了她这样孩子气的口吻失笑。又好又坏,那便是不好。

对我不好,那你便是恨我了。她仰起脸来看着他。

我不恨你,他沉默了许久突然说,我从来都不恨你。

你既然不恨我,为什么总是那样对我?她低垂着面容,眼泪一滴滴滚落到颊边,又落在她交叠着的一双手上。我只不懂你为何这么对我你要么冷落我,要么欺辱我,如今又这样对我好起来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一时无措,只得把她揽在怀中。

他怎么醒悟得这样迟?她虽然是皇室血胤,却只是个全然无辜的小女子,并不适宜作为前朝的化身承担他的愤怒。

她在他怀抱里,一颗心沉沉地落下去,更觉得荒唐和悲哀。她那副宫闱之中十几年间养出来的婉转心肠洞悉了他的心意。她如今明白了,他其实爱她,所以才想着求她的原谅。连他也不愿承认这样的心意,才用羞辱和掌控来逃避她的仇恨和拒绝。

他不愿承认那样的心意,而那心意才是她的权柄,他的心意或许不足以让他把性命都交给她,却可以助她存身。

她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以至于要违拗真心去揣测迎合他的心意。这原来也是她活着的代价,若是她早些认清了这代价,会不会能保得住阿姊的性命?她的心绞成一团,他竟然去爱她,他杀了爱她的家人,自己却来爱她。

她有这许多心酸之处,如今当真在他怀中大哭起来。

他不知如何应付,只是捧着她的脸抹她的眼泪。她一对上他的眼光,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去,不再哭闹了。

好了,生着病的人就不要发脾气。他放开她,像是哄小孩子一般拍了拍她的背,又站起身来。

你不许走。她病中难得地缠起人来。哪里也不许去。

他在女人面前其实相当面薄,她既然这样主动开口要求他,他不知如何拒绝,也当真重新坐回她身边。

他当真留下,二人反而尴尬了起来,一时相对无言。

他当然看得出她的矫饰,却并不乐意当即戳穿她。见她闷闷地转向里卧着,他终于问她:你不恨我?

她转过身来,一颗心悬着,忽然不知道是否应当如实相告。我不知道,她握着被角,一边想一边慢慢开口,我只觉得应当恨你,可又觉得,那样去恨你,也并没有用。

他沉思许久说道:我大约也是一样。

你先前才说我应当恨你。

就像你觉得你自己应当恨我一样。他这样迂回地答复,仿佛是在与她清谈,令她难以揣摩他真正的意思。她早就发觉,他其实是个心思十分沉重的人。

她一时不知该作何语,心中惴惴不安,他却开口问她:你想不想知道我过去的事?

她点了点头。

他见她当真想要知道,忽然不知从何说起,思索许久,缓缓开口道:在我曾祖之前,我们家是给长州高氏牧羊锻铁的部曲。就像你生来就是公主一样,有些人生来便是他人的扈从。

他是牧羊奴的子孙,这就是母后当年不惜惹怒边疆重臣也要为她坚拒婚约的原因。本朝贵庶分明,世家与庶族之间如同云泥之别,婚姻往往不相通问。父皇为稳固边疆为她缔结的婚约,在许多旧族眼中是对她母亲的莫大侮辱。

到我曾祖时,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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