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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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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他。

他被扭送着,走到尽头。天光乍起,墨燃像是在暗黑裏蜷缩太久的恶龙,早已瞎目烂爪,在这样刺眼的强光中显得那样困顿和不安。他根本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芒,他想捂住眼睛,可是手被反绑着,于是他只能低头,浓密的黑睫毛下浸出泪水——

他耳目昏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唯有嗅觉是鲜明的。

他闻到风的气息,人海的气息,花草树木的气息,他被推了一下,于是犹犹豫豫地往前走。

慢慢地,耳朵能适应这裏的嘈杂了。

他听到许多人在说话,窃窃私语声彙聚在一起就像是江潮。潮水是能涤尽污垢的,但潮水也能将人溺死。

墨燃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很虚弱。

此刻已虚弱到了极致。

“跪下。”

押解他的人在推搡他,他跪下来,日光在高天明晃晃地照耀着,照着他憔悴枯槁的脸。

没有想到外头会是这样的一个艳阳天。

“就是那个墨宗师……”

“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在天音阁看到他被公审,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墨燃耳中嗡嗡的,眼睛逐渐能看到些东西,但依旧很不清晰,他只能借着睫毛的浓荫,微阖着眸子,张看着眼前的一切——

是记忆裏那个天音阁的公审台。

他年少时,曾经和薛正雍薛蒙一同看过审判的地方。

但他已从看客,成为了众目之下受审的人。

台下人潮如鲫,拥挤湍急,这些是前来天音阁围观审讯的普通百姓,四海散修。他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面孔,也看不到那些人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只觉得那些交头接耳的脑袋凑在一起,成了高低起伏的麦浪。

然后,他又抬头望去。

四壁高臺耸立,臺上坐着各个门派的来客。

碧色的是碧潭庄,红色的是火凰阁,黄色的是无悲寺……然后他的心蓦地揪拢,真奇怪,他竟还会觉得疼。

他看到那一片熟悉的银蓝色,整个看臺上最安静,也是人最多的门派。

死生之巅。

他眨了眨眼,不管不顾眼睛的刺痛,极力向那个方向望去——可他看不到,他看不到薛正雍在哪里,看不清谁是薛蒙谁是贪狼长老谁是璇玑,他找不到王夫人。

到最后,审判臺上,他依旧望不见那些他最挂心的人。

“死生之巅墨燃,系儒风门第九城城主,南宫严私生子……”高臺上,木烟离清清朗朗地以扩音术在陈述着,声遏流云,“……故当严加审讯,不可错放,不可错判……”

墨燃没有听进她的言语。

这样明锐的嗓音对于一个幽闭已久的人而言,实在是太过刺耳了。

木烟离不疾不徐讲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飘入墨燃耳中的,断断续续都是“杀人偿命”“居心叵测”“修炼禁术”这般残缺不全的词藻。

最后他听到她说:“扫除重犯,还施公道,此天音阁立命之责也。”

木烟离说完了话,旁边走来了一个天音阁弟子,那弟子来到墨燃跟前,逆着炫目阳光,投下墨一般漆黑的影。

“张嘴。”

“……”

见墨燃没反应,那人便“啧”了一声,粗暴地掐起他的下巴,往他口中灌入了一壶苦咸的药汁。

“咳咳咳——”

墨燃不住咳嗽,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胃陡然接触到这样浓烈的浆水,刺激得几近痉挛,竟似要干呕而出。

那人捏着他的咽喉,不让他动弹,逼迫他把那一壶药水全都吞下去。冰凉的液体像是蛇滑入肚肠,翻江倒海,要把五臟六腑撕裂掏穿。

墨燃脸色铁青,他想吐,真的想吐。

可是他不吭服软,不肯求饶,他甚至不愿意自己眼角有泪淌落。他半生倥偬,卑贱日子过得太多了,但这不意味着他就没有尊严。

药水被尽数灌落,那人鬆开他,他重重喘息着。

羽翼颓丧,疲态俱现。

却依旧有着孤鹰濒死前的凶狠。

天音阁的人在向五湖四海而来的看客在照例解释着——

“此乃诉罪水。”

墨燃唇齿苍白,垂眸竟笑。

诉罪水……呵,诉罪水,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种药水,无罪之人绝不可喝,只有成了天音阁的审判犯人,才会被灌下这种汤剂,而后就会意识昏沉,尽述生平所犯大罪大错。

那个天音阁弟子解释完了,便走过来,在墨燃唇边轻点,以扩音之术,让每一个人都能听见他的话语。

墨燃闭目蹙眉,胃裏头似有刀绞。

他在忍,因为忍得太辛苦,浑身都在发抖,镣铐叮当作响。他脸色苍白,眼白慢慢往上翻,他匍匐在刑臺上痉挛着……抽搐着……

他仍有意识,可那意识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他耗尽了自己全部的毅力去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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