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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4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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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非辩到去肉见骨不肯罢休,这才匆匆认输,使了点小手段开溜。

这事后来还有一段小插曲。广襄侯在席间看见了这名口齿伶俐、机锋百出的绝 色少女,为其姿容所迷,还特意派人往邺城打听,直到手下回报说毅成伯确实没有 女儿,料想是嬖妾之一?这才绝了媒聘的念头,相思成疾,郁郁而终。

阿妍让她将鬼先生潜入栖凤馆、奸淫荷甄的恶行,扼要地对果天说了,果天始 终麵无表情,既未露出鄙夷之色,也无落井下石的得意,直到明栈雪说完,才合什 道:

「娘娘是来问我,该不该依律处置么?」

阿妍是听了明氏的建议,才找果天来。

「娘娘,佛子突然转了性子,做出这等骇人的恶举,其中必有古怪。」明栈雪 对她说:

「我非是迷信鬼神,但听家中老人家说,神魔一念,隻在方寸间。高僧在得道 之前,突然坠入了魔道,迷失心性,这也是有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可惜了 一朵梵 莲,毁于将开未开之际。」

这样的说法眶眶愚夫愚妇还行,阿妍自是不信,但明氏之言却点醒了她,要处 置心性丧失的琉璃佛子,果天确实是个理想的人选。他很重要,却经常遭人忽略; 他不圆融,口风却如铁桶一般,没有到处去说的坏习惯。

更重要的是:就算果天说了,也没有人会注意倾听。

他不能说是没有权力。事实上,无论在教团或朝廷,「髡相」绝非无足轻重。 但任何人隻消同他交谈过一次,就会明白此人决计无法收入朋党、不懂人情世故, 所关注的事物与常人格格不入,难以拉拢、无视敌对,在精神上彻底地遗世独立,孤绝得毫不在意。

此人的冷硬无趣与不知变通,使他被摒除在平望都朝廷的日常之外,恍若城楼 街景,日日入眼,却总不在眼中。央土教团的长老们,习惯把最棘手最麻烦、甚至 根本无解的问题扔给果天,当作另一种意义上的封存,这在平望几是公开的秘密。

阿妍清了清喉咙,在想要如何斟酌字句,才能教他会过意来,帮忙处置这个麻 烦,又毋须说得太过直白。果天可不是一般人,真要不懂起来,是能教人呕血数升 的。

「杀人偿命,奸淫掳掠者抵罪,这是朝廷的律法。」阿妍淡然道:

「若在佛门,大和尚如何处置?抄经念佛,教他自行悔悟么?」

果天转头问道:「果昧,罚你闭关抄经,能化解你的恶业吗?」鬼先生一径冷 笑,理都不想理他。

「如娘娘所见,这般恶人,抄经念佛于他全无效用,休说改过,就连反躬自省 亦有不能。」

阿妍没想到他三两句话,便将烫手山芋拨了回来,俏脸上难掩失望,谁知果天又续道:「……佛门于此另有他法,自非是念佛抄经。」

「大和尚请说。」

「小乘上座部有一派提倡苦行,认为打熬筋骨皮肉,可锻炼心神,去恶存善, 用在罪人身上,最是合适不过。」果天严肃道:「我曾向陛下进献一部《游增十六 狱苦》的戒律,用以整顿东海寺院淫行秽乱、聚敛金钱之歪风,待流毒清除,汰污 化净之后,方能纳入央土教团之管辖。可惜陛下迟迟无有答覆,我每一问起,陛下 都说要再研究。」似乎没能在东行前颁行这部《游增十六狱苦》的戒律,令他颇感 遗憾。

事实上果天的建议几乎没被采行过。据阿妍所知,皇上连看都不想看,偶尔想 起,也当是揶揄取笑的谈资罢了。此际她却如聆仙乐,急忙追问:「请大和尚为我 开解。」

「《大毗婆沙论卷》记载,地下过五百由旬处有地狱。地狱有大有小,每一大 狱皆有十六小狱,受罪者游于小狱时,其苦转增、次第受之,故称『游增狱』,分 别为:斤斧、豺狼、剑树、寒冰、黑沙、沸屎、铁钉、焦渴、饥饿、铜镬、多镬、石磨、脓血、量火、灰河、铁丸。经此十六狱之刑罚,足以使人脱胎换骨,痛改前 非。」

阿妍听得懵懂,依稀猜想是像杖责之类的处罚,隻是名目怪异,一时间难以辨别。

鬼先生麵色微变,冷哼一声,撇嘴蔑笑:「私……私设刑堂,你……你已堕落 到这般田地,须用酷刑来排除异己么?除了我,你还想送什么人进去?」

「不是刑堂,而是教化。」

果天麵无表情地俯视他。

「果昧,为扭转你恶劣的脾性,根除你自小养成的卑鄙阴险,才需这套戒律。 正所谓『本性难移』,不以霹雳手段,如何移去深入骨髓的恶性?你尚在童蒙时, 我便知你之恶,而你却不自知,今日方至如此。」

鬼先生压了他这许多年,本以为会在他眼裏看见报复的恨火、得势的快意,这 种说得满口正论,骨子裏却睚訾必报的人并不难满足。他们的复仇之火来得快,却 也容易移转乃至抵销。他从小就耍得这个师兄团团转,要演一出合意的受刑忏悔大戏,怎么想都很容易。

谁知果天的眼裏,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丝情绪,平静得像是黑夜裏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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