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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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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折 卿本无明,破而后立

伊黄粱睁开眼睛。

熟悉的木色藻井,熟悉的琉璃灯盏,熟悉的刺鼻药气……他花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这不是重伤所产生的幻觉,麻沸散造成的噁心不适,满满积在胸口,但逐渐消褪的药性,不再持续麻痹感官,将知觉的束缚一一解放。

最先回复的,永远是痛觉。

腹侧的疼痛令他不禁皱眉,略微回神后,却又对比预期中轻微许多的痛楚大为不满。糟糕,是伤到知觉了么?还是痛楚太甚,自我防护的机制发动,削弱了痛觉感知?

施展“净焰琉璃功”改变骨相,对身体是极大的负担,这也是重创之后他宁可在外头绕圈子,也不敢折回根据地的原因之一。在未能妥善止血的情况下,运功移筋易骨,轻则出血加剧,重则走火入魔,是愚蠢至极的行径。既不能以“伊黄粱”的模样示人,返回一梦谷徒增风险而已。

然而,形势毕竟逼得他没有了选择。

“伊黄粱”的身份不足以退走聂冥途,却可引鹿别驾为己用。此际谷内已无更好的武力选择,“伊大夫”须得潇洒现身,以治疗鹿彦清为饵,驱虎吞狼,方能度过此一大劫。

以烧红的铜斗炮烙止血,伤口还不止一处,如何维持清醒、不痛晕过去而造成更大的伤害,不仅考较医术,更狠狠地考验了他的忍耐力一番。

所幸施展净焰琉璃功时,创口的烧痂并未迸裂──就算有,毕竟也撑到了退敌后──祭血魔君粗壮的体型,随着骨骼位置的微妙改变,成了专骗行家贼眼的另一个人,浑身虬结的筋肉鬆弛,巧妙位移的脏器復归原处,腹围陡增大半圈;再以药液洗去刻意染褐的黝铁肌色,精悍如铁的血甲门主摇身一变,遂成白胖的富贵员外郎。

那落琉璃院是魔宗支脉里的异数,它们退出江湖的时间,比七玄等係出同源的佼佼者要早得多。

在群魔乱舞的年代,那落琉璃院是邪道的救亡之地,差不多就是岐圣之于正道的关係。无论魔宗哪支得领风骚,大概都不会有人愚妄到去得罪大夫,难保哪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却无国手施救。

那落琉璃院以其超然的地位,繁盛了数百年之久,门下分雌雄两宗,雄宗精研医理,雌宗钻研毒术,相互竞争,夺取门派的主导权;激烈的争斗之下,迸出灿烂耀眼的火花,诞生了《那罗圣典》以及《伈帚女经》这医、毒两大奇书,连武功都脱离比斗争胜的范畴,追求更高的“天人合一”境界。

而净焰琉璃功,就是这种思维的极致展现。

此功练到极致,自体为药,不倚外物,但凡有恙,可调动血、骨、皮肉、经脉等,或改变循环理路,或重新分配给养,以人力干天时变化,得到最为有利的调復之能,其效果令人瞠目结舌,颇以为妖。相较之下,微调骨相不过衍生出来的枝微末节,门中高手多一笑置之,不屑钻研。

魔宗失势后,头一个遭到致命打击的,亦是那落琉璃院。

毁掉邪派的救命站,影响至鉅──正道中人循着同样的思路,不过是逆反操作罢了。

屹立江湖数百年的那落琉璃院,就这样亡于逆潮的头一波,正是长期武力不兴所致。百余年后,有对天赋异禀的兄妹,将此功练上了厮杀拚搏的路子,意外得到大威能、大杀着,只能说是迟来的辩驳。命运开了那落琉璃院一个玩笑,且毫无平反之意。

伊大夫的师父颜元卿,从故主处习得医术和净焰琉璃功,却无武学上的资赋,当是养生练气的内家法门,规规矩矩修习,所得亦极其有限。在这点上,伊黄粱倒比颜元卿有天分得多。

他对创口疼痛不如预期一事,相当介意,挣扎欲起,赫然发现自己非是躺于床榻,而是平日替病患操刀的木台。床头传来一声温柔低呼,满满都是情意,雪贞娇小温软的身子及时挨近,搀住无力起身的他。

“大夫,您再休息会儿,伤口才能复原。”雪贞吐气如芝兰,又香又湿暖,一如她无比紧凑的诱人蜜穴。关于雪贞的一切,是他在谷外与狼首搏命缠斗、徘徊于阴阳交界时,最最想念的部分。

“我让阿傻剖尾鲈鱼煮汤,让大夫好生调养。”

说话间,医庐的双层门扉次第推开,苍白瘦削的少年捧了瓦釜??进来,洗刮切好的鱼片约莫已在釜中,伊黄粱见他双手绷带上沾满血渍,以杀鱼论,这血量未免太多了些。

“备……备镜,我要看伤口。”

他调匀气息,熟练地下达命令。

“针线刀器,煮水洗涤布巾,备好金创续断还有麻沸散。你!放下那锅死鱼,用皂胰把手洗净,我要你们两个都来帮手。”阿傻捧着瓦釜,有些不知所措。

“大……大夫,妾身……妾身为您处理了创口。”

雪贞定了定神,头一句出口,后头就容易多了。

“情况紧急,大夫??昏迷不醒,考虑到创口范围大,刮去焦肉的疼痛,亦难以忍受,妾身这才自作主张,代大夫应急处置,请……请大夫责罚。”说到后来语声渐细,既是不安,又有几分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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