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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5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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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鹰张口咬住后领,甩颈拖回,主仆俩腹肩相倚,俱都荷荷喘息。

「你才是畜生。」远眺惨呼落崖的赤髮青年,七叔喃喃道。

山风拂过,失血甚多的老人机伶伶打了个冷颤,遍体生寒。

他一向反对用崔滟月,出发点却非疑其不忠,而是不忍,只是万万想不到他

能恩将仇报至此。崔家小儿既已变节,其言不可尽听;萧谏纸若然身死,反而不

该让自己知道……这么一想,老人反倒心宽,一抹溢红,即欲起身。

零星的鼓掌声穿透呼咆的山风,由山道间迆逦而来,温煦的笑声若阳春三月,

甚是宜人。「豺狼何反噬?葵藿是倾心。我以为经过二位的调教,此子终能去恶

扬善,成一栋樑;如此收场,令人不胜欷嘘。」

风里,儒者葫芦髻后的逍遥巾猎猎飘扬,布袍束袖、草鞋绑腿,掖着一根细

竹杖如服剑,五绺长鬚飘然出尘;週身服仪精洁,绝非凡俗,说是仙风道骨,却

难掩仆仆风霜,彷佛翻过这座山头,前路还有层峦迭嶂要走。

屈咸亨盯着缓缓走近之人,一动也不动。怪了,萧谏纸说的居然半点也没错,

是不是这人,看一眼就能分晓。

是他,老人心想。就是他。

「屈兄毋须担心,萧谏纸未死。」殷横野在破庙前停步,扫过里外狼籍,随

手撢撢袍襟,像欣赏了什么美景也似,自在一如春日郊行。「我之前来,却是欲

劝贤兄莫死的。」

七叔掌底血温浸透,半点也止不住。

煅炼甲臂鞴内所藏之锥经特别设计,上有细密沟槽,放血的效率非比寻常。

做为着甲之人的最终手段,老人须确保中锥者在最短的时间内嚥气;纯以杀

人的效率论,不定还在离垢之上。

就算未中崔滟月的暗算,老人也不以为能与三才五峰等级的高手一搏。他对

萧谏纸的规谏,于己依然利准,无有例外。但更糟糕的是,殷横野并不想要他的

命。

「乍可沉为香,不能浮作瓠。用财富、名利,乃至耳目声色、口舌甘味之娱

说服你,委实太过冒犯;仇雠偿怨,很多人恃以苟活,萧谏纸能用之人,约莫如

是,我一直猜想你是这样。今日一见,方知谬甚。」殷横野腋挟竹杖,并掌交迭,

冲老人深深一揖,和声道:

「妄度君子,实我之过。屈兄原宥则个。」

屈咸亨气息紊乱,翳目凝锐,却不言语,只直勾勾盯着他。

殷横野不以为意,温言续道:「屈兄所栽培之种子刀尸,成就斐然,便以操

作秘穹之精熟,『姑射』百千年来,无可与兄比肩者。」余光见阿傻单臂垂落,

左手拖着眉刀跨出木堂,于一旁掠阵,微微颔首,信手一比,冲屈咸亨笑道:

「此子虽不及你亲自抚养、念兹在兹的耿照,遍数刀尸之中,亦是杰作。屈

兄无论挑选资材的眼光,抑或炮製刀尸之手段,俱是独步宇内今古,我甚敬佩,

不忍前贤奇艺,中道而殂。兄若加入我方阵营,仍持『高柳蝉』之面,得占一席,

我可保萧耿二人平安不死。」

阿傻见得「耿照」二字唇型,望了望垂死的老人,但也仅是一瞥,对「刀尸」

倒无反应。面具掩去姣美如妇的苍白脸孔,眼神较乌檀木刻更加坚冷,彷佛

一切都不再上心,回首萧瑟,无关晴雨。

七叔的目光越过了孜孜劝诱的阴谋家,驻于少年处,干瘪的嘴唇歙动着,似

喃喃有声。

殷横野看在眼里,兀自言说,对这种显而易见的、充满可悲衅意的冷遇并未

着恼。能从对失败者的宽容中嚐出甘美滋味,向来是胜者独有的从容。坐拥鉅万

的巨贾,何须同野狗争骨头?

伊黄粱挣扎坐起,终能对右掌施行救治。穴脉受创,损及心包,自不消说;

掌心骨轮亦有微裂,幸非大部粉碎,犹能癒可,否则这辈子是别想操刀了。

他从没在忒短的时间内三度濒死,又居然都逃过劫数;上回如此狼狈,是聂

冥途沿路伏杀时,但凶险处远不及今日。

徐霑胸口被戳几个血洞,失血甚多,俱非致命要害。近门的础石下,阿傻颤

巍巍地扶起身,右肩朝樑柱一撞,「喀啦!」卸脱的肩关驳回,此外多是锐薄的

皮肉伤,看来屈咸亨对自己亲手炮製的刀尸颇留情面,三人之中,对阿傻下手竟

是最轻的。

虎形面具的眼洞里,痛色不过一霎,旋又尽復清冷。伊黄粱移至徐霑身畔,

伸手按按胸膛,目光涣散的燕髭汉子呻吟出声,眸焦略聚:

「大……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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