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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六章 山中何所有(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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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山中。

天气清爽,一座宅子的院子里,几乎没有落脚地,一张张大竹编无眼筛子,一只只大柳条簸箕,都晒满了干红辣椒,红艳艳的,

檐下廊道里,朱敛躺在一张躺椅上,闭目养神,轻摇蒲扇。

岑鸳机今天沿着山道走桩完毕,就来这边坐一会儿。

她喜欢跟朱老先生聊天,不单单是因为朱敛带她上山,领着她走上习武之路,在落魄山上,岑鸳机也把朱老先生当做唯一的亲人长辈。

老先生会经常劝她多下山,回州城那边的家看看爹娘,说哪怕被催婚,也不要不耐烦,更不要把落魄山当做一个躲清静的地儿,

有些事情,躲不掉的,即便躲得掉当下的烦心事,也躲不过将来的后悔。

人生最徒劳无功,无非是追悔一事。

异乡游子,是那漂泊不定的纸鸢。唯有心中思念,成为那根线。如果一个人对家人和故乡都没有了眷念,就真的成为一只断线纸鸢了。那么所有的悲欢离合,都是离离原上草,枯荣由天不由己。老先生还说岑鸳机算运气好的了,离乡这么近,回家其实就几步路而已,不过近了也有近了的烦忧。

岑鸳机之所以喜欢跟朱老先生谈心,大概就是因为老先生说理讲话,从不拿捏长辈架子,一定要晚辈当下就将道理听进去。

朱敛笑问道:“鸳机,这些年走桩,累计多少拳了?”

岑鸳机答道:“今年开春为止,到了两百万拳,后来就不去计数了。”

朱敛又问道:“怎么不数了?是觉得记这个没意思,还是哪天突然忘记,之后就懒得数了?”

岑鸳机老老实实说道:“刻意记这个,练拳容易分心。好像练拳就只是为了个数字。”

朱敛点点头,“很好啊。公子曾经与我私底下说过,什么时候岑姑娘不去刻意记住递拳次数,就是拳法登堂入室之时。”

岑鸳机说道:“山主学拳天赋确实比我好太多。”

她是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此事。

朱敛问道:“还有呢?”

岑鸳机老老实实摇头道:“没有了。”

朱敛笑呵呵道:“人嘛,都喜欢喜欢喜欢之人,讨厌讨厌之人。”

说得绕口。

不过岑鸳机又不笨,听得明白。

岑鸳机解释道:“我并不讨厌陈山主,他人挺好的,就是当年,极为喜欢。还经常劝我多读呢,说尤其是南丰先生的散文,通篇娓娓道来,条理严谨,气雅意厚,初看似乎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回味无穷。”

秦不疑笑道:“不曾想你们那位陈山主,竟然独独钟情南丰先生的文章,实属意外。”

相对于白也、苏子和柳七这几位,曾夫子的散文,确实没那么享誉天下。

贾老神仙立即笑着解释道:“也不算‘独独’,只是相对而言。我家山主,治学一道,其实最为推崇‘开卷有益’一语。山主还曾与我笑言,只因为年少时家境贫寒,未能去学塾念书,故而后来的修行路上,常常离乡远游,刚好补上那份读书债。”

秦不疑与那个自称洛衫木客的汉子,相视一笑。

算是一场相谈甚欢的酒席,南婆娑洲醇儒陈氏出身的陈容带着两位好友,去找个客栈先落脚,回头等落魄山这边的消息。

陈灵均但凡见着一个陌生人,就犯怵。

所幸还有个最靠得牢的贾老哥,酒桌之外,见谁都不虚。

早些年魏羡跟卢白象路过骑龙巷,在这边坐了会儿,贾老哥碰到魏羡,愣是怂了,后来被裴钱道破天机,才知道闹了天大笑话,魏羡所谓的“海量”,到底是怎么个酒量。

一路送到骑龙巷尽头,返回铺子的时候,陈灵均跳起来拍了拍贾老哥的肩膀,“聊得不错。”

贾老神仙抚须而笑,“待人接物这种事,说句不谦虚的话,不敢说有山主一半功力,两三成,终归还是有的。”

一袭雪白长袍的掌律长命,从骑龙巷台阶那边缓缓走下,在门口那边停步,她脸上有些笑意。

这个娘们,一年到头眯眼笑,可真没谁觉得她好说话,就连隔壁铺子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阿瞒,遇到了长命,一样歇菜,乖乖当个小哑巴。

不料今儿长命脸上的笑意,倒是透着一股真诚。受宠若惊的贾老神仙,可不敢得意忘形,立即低头弯腰,朝那门外,双手轻轻摇晃了几下,然后一个滑步再一个侧身,摊开一手,笑容灿烂道:“掌律里边请,里边请。”

长命斜靠门,与目盲老道人点头致意,再跟陈灵均说道:“这一行人,多半是奔着你来的。”

陈灵均如遭雷击,一跺脚,使劲摔袖子,哀嚎道:“遭了哪门子孽啊!不能够啊,大爷招谁惹谁了,每天与人为善,路边蚂蚁都不敢踩一下的。”

坐在隔壁铺子门口的阿瞒,站起身,来到这边,双臂环胸,问道:“要不要我跟裴钱说一声。”

陈灵均眼珠子急转,找裴钱,管用是管用,问题是裴钱最喜欢记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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