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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三章 下棋(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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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京城,冬日高照,一座皇帝敕建的崭新道观,若有游人步入其中,肯定会误以为是一座千年道观,这是国库用了将近百万两真金白银,堆出来的一份古色古香。

阳光洒落在一座宫殿的屋脊碧绿琉璃瓦上,戗脊上一排栩栩如生的脊兽,其中形似狮子的狻猊塑像,似乎摇头晃脑了一下。

咫尺之隔,昼夜有别。

屋顶就是白昼,檐下却是夜幕沉沉,昏暗中,有女子手提宫灯,缓步廊道中,纤纤玉手,白如月光。

她提灯在廊道中来回巡游,每次都会路过两扇朱红大门,一门之隔,别有洞天。

屋内,眉心一粒红痣的白衣少年,好似高高悬空太虚中,远远看着一位老道人,正是龙虎山当代外姓大天师,梁爽。

而此刻,位于梁国边境的那处山神祠庙门口,那位护国真人,其实还在与陈平安把臂言欢,聊得颇为投缘,台阶一旁同样还坐着个白衣少年,只是那边多出了个黄帽青鞋的小陌。

事实上,眼前老真人,才是龙虎山天师梁爽的真身。

崔东山叹了口气,一场仗打下来,白帝城郑居中除外,好像谁都不容易。

比如眼前这位老道人,出现了一种凡俗夫子都能肉眼可见的形神枯槁,头发稀疏,勉强挽髻戴金冠,老人骨瘦如柴,以至于身上那件本就宽大的紫色道袍,显得更加松垮。

梁爽双手叠放在腹部,两根拇指互抵,正在呼吸吐纳,用来稳固心神和温养枯朽肉身。

老真人背后犹有一尊缥缈不定的金身法相,却像一幅挂像,随风飘摇。

三者身形,大小悬殊,崔东山小如一粒芥子,真人大如一座山岳,法相巍峨如一颗星辰。

崔东山其实也是。

梁爽看了眼,“好个‘饥不果腹老书虫’。”

手积书卷三百万,天寒地冻我自娱。他年饱餐神仙字,不枉此生作蠹鱼。

那是一枚普通材质的私人藏书印,据说是浩然贾生,在远游倒悬山途中,在家乡天下路边,随手拾取的一块山间玉石,雕琢为章,作为藏书印,随身携带多年。

梁爽叹息一声,“大千世界,万象森罗。囊括万殊,裁为一相。”

周密如何强大,不亲自打过,外人就会很难想象其中万一。

尤其别忘了一事,在文海周密还是浩然书生的时候,曾是一步登天,直接从柳筋境跻身的玉璞境。

而这位文弱书生昔年修道理由,竟然就只是为了能够“这一辈子”多读点书,才好施展抱负。

如今被周密留在人间的那个关门弟子,甲申帐木屐,后来的周清高,就一样是如此走捷径。

梁爽其实也有好奇事,“当年我尚未下山时,就从天籁那边听说了你的一些事情,比如其中一事,当了大骊国师的崔瀺,因为是以首徒身份叛出文脉,中土文庙禁绝了文圣学问,你被连累极多,所以你们就‘理所当然’地从仙人跌境了。跌境一事,可是障眼法?”

辈分高不高,年纪大不大,只需从梁爽喊龙虎山当代大天师为“天籁”便知道了。

一般人眼中的理所当然,却是老真人和赵天籁眼中的莫名其妙。

道理很简单,浩然山巅,居高望远,反而不敢低估绣虎的心智。

毕竟是一个只要自己愿意、便可以将文庙副教主视为囊中物的文圣首徒。

结果谁都没有想到,这么一位原本可以名垂青史的读书人,会沦为丧家犬,过街老鼠。

前者是说失去了文脉道统身份,后者是说当年绣虎的处境,欺师灭祖,离经叛道,在中土神洲,谁都能踩上几脚,朋友寥寥,好像只有皑皑洲刘聚宝,玄密王朝的郁泮水,还有那个山海宗,对绣虎还算心有同情。

“是也不是。”

崔东山笑道:“跌境是真,不过更大所求,还是自欺欺人,好瞒天过海。我也是很后来,才渐渐想明白了这件事,被崔瀺蒙在鼓里多年,因为因为这个老王八蛋,为了欺天瞒地,第一个骗的人,就是另外一个自己,是我崔东山。”

说到这里,崔东山开始骂骂咧咧。一想到当年自己傻了吧唧去骊珠洞天,跟齐静春斗智斗勇掰手腕,让如今的崔东山,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那会儿齐静春,看待那个踌躇满志、自认胜券在握的自己,是不是就像在看个天大笑话?还他娘的得辛苦憋住笑吧?

梁爽抬起一手,心算推衍,辅以掐诀,最终感叹道:“绣虎够狠。”

崔瀺对自己,对那个后来的小师弟,都是如此。

这般为人护道,独一份的。

崔瀺就像……只要陈平安落在我这个大师兄手上,都能够辛苦维持道心,不至于彻底崩溃,没有失心疯,那么天底下就没外人能够算计陈平安的道心了。

崔瀺当年跌境是真,却是刻意为之,山巅最高明的障眼法,就是以真相覆盖真相,而非遮掩。

作为人间第一部道书,被后世尊称为群经之首,此书中早已泄露天机,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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