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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务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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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务事

俗语有云:人多口杂,极山坞成立到现在,有关于极山的志怪传说约莫是一本话本也不够写的。

有的说高将军最早来极山就是为了镇压妖异,有的说极山顶上有巨蟒作乱,有的说整座极山遍布亡魂

此类惟妙惟肖的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直到现世偶尔还会见到妖物流窜,再夹杂着百姓们的臆想,便生出万万千千个怪谈来。

其中最骇人听闻,可止小儿夜啼的,当属那柴氏女的故事。

柴氏女本姓袁,嫁给了极山附近的一名柴姓郎中,故而大家都喊她柴氏女。柴氏女的性格温柔,成婚第二年便为丈夫诞下了一名小郎君,两人感情一日比一日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灾祸开始了。村子里的人也都收拾起家当,四处逃难。柴家算是有些家底,弄到了一辆马车,由柴郎驾车,柴氏女和婆母、儿子坐在后头,开始朝丹阳城的方向前进。

到处都是奔流的车马,没有人愿意停下,难民们挤在土路边,恳求老爷们带他们一程,噪杂的哭喊叫唤声不绝于耳。柴氏女把头探出马车外,看了一眼这悲惨的景象,暗自庆幸嫁了一户好人家。

一双手在她的背后用力地推了她一把,她顺着车窗滚下了马车。

自己的命尚且如蝼蚁,谁又会去关心自己脚下踩的究竟是什么呢?年轻的柴氏女就这样生生被马蹄和车轮碾成了肉泥。

只因她的婆母和丈夫一早就商量好了要在路上将她抛下,以减轻些负担,早日抵达丹阳城。充满怨恨的柴氏女并未死去,而是化作了妖物,在极山和丹阳城之间游荡。

她总在夜里出现,是一滩黏糊又厚重的猩红肉泥,上边还能见到零星碎骨,肉泥的中央嵌着一颗遍布血丝的眼珠。

啊为什么她见到人便会这样问,肉泥击打在土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为什么要抛下我!

亥时三刻,山间的风吹得更甚,竹灯笼被夜风推得摇来晃去,光线一下子变得忽明忽暗。高玄知将院子里的落叶清扫干净,又把话本仔细归整好,坐在椅子调息。

砰砰砰

砰砰砰

主厢房里时不时传来异响,扰动高玄知的心神。他睁开眼,不知为何想起了柴氏女的传闻来,身形一动,须臾之间便已经推开了房门。

李小娘子。

没有妖物。

厢房里较他先前离去时并未发生什么变化,还是那副被洗劫一空的可怜模样。李灵珑将衣袖挽得高高的,脱了鞋履,正赤脚站在他的床榻上铺褥子。

她的皮肤几乎可以同皎皎月色相媲,铺满了身体的每一处细枝末节,连脚趾头都是莹白圆润的,蜷缩在赭褐色的丝绵褥子上,像一块嫩滑可口的酥酪。

高玄知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勾了勾,视线移到脚主人身上:你在做什么?

我在给你铺床呢。李灵珑咬牙切齿,这褥子怎的一点儿也不听话?

不等他开口,她拎着褥子的两角就朝床榻抡了过去,有些厚度的丝绸被褥砸在榻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住手罢。他强忍将她打晕的冲动叫停了她,放着我来。

啊?不是你让我干的吗?

你,坐。

噢。李灵珑乐得清闲,随手拉了张凳子坐在一旁看他干活。

烂糟的软被在青筋大掌中变得乖顺,不见一丝褶皱,高玄知又将凌乱的瓷枕摆正,转身规整起将多宝阁上散落的器物。他看起来游刃有余,手脚也很俐落,对家务事似乎相当娴熟。

更甚至于,看到有一格架子落了灰,他立马就要取墩布过来仔细擦拭,确保完全干净了才情愿讲东西放上去。

李灵珑趿着翘头鞋,两只小脚晃来又晃去,双眼无神地望着高玄知进进出出的身影发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询问:高郎君,你可好了?我、我能回去歇下了么?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眼里泛起一点儿水光,声音也娇憨起来:我困了。

再等等。高玄知从多宝阁后探出头,语气认真:你的房间也没打扫,如何能睡人?你先眯上一会儿,等好了你再睡。

小娘子支着脑袋,小鸡啄米似地来回颠,已然是迷糊上了。高玄知有些无奈,吃不准眼前天真烂漫的小人儿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弹指替她熄了桌角的蜡烛,出门去右面的厢房搬自己的物件了。

李灵珑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泛鱼肚白,两座厢房已拾掇得清清爽爽,角落里各自燃了一小块安神的香饼,雅致平静。方才铺床的时候赤豆被她歇斯底里的模样给吓跑了,这会儿溜了回来,正窝在她脚边睡觉。

小没良心的。李灵珑没好气地用脚尖戳了戳睡成烂泥的黄鼠狼,揩了把嘴角的涎水。房间里没见着高玄知,于是她一边松展筋骨一边寻找他的踪影。

李小娘子。

高玄知穿着薄衫,从院门口走了进来。他应当是去汤泉沐浴了,头发披散着,带了点儿水汽,肩上挂着两条布巾,衣襟大敞着,袒露出坚实的胸肌和盘桓着的琵琶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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