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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明 第354(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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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见下头是一份答得工整秀逸的卷子。他把那份答卷抽出来一看才发现卷头写的居然是“王守文”三个字。

这不就是他打算重点观察的王家小神童吗?

光看这手字倒是下了些功夫的,比各县许多生员都强。

只不过这也只是门面工作而已从小泡在翰林院读书,又有吴匏庵那样的老师,他能写出一手不错的好字不算太稀罕。

吴伯通按捺下夸赞文哥儿这位小神童的想法,开始细读文哥儿的《四书》义。

这是每个考生都要写的题在来到余姚县之前吴伯通已经看过将近两千份。

哪怕出的题不尽相同文辞大多也是相通的像他这种在文教岗位干了二三十年(连回乡守制期间都起了家书院讲学)的老手来说只需扫个两三眼就能确定答卷写得到底好不好。

这次吴伯通却不由自主地把手头的答卷细读了一遍,只觉就目前读过三四十份答卷之中这份《四书》义当属最佳。

只能说不愧是由几位翰林名师教出来的学生。

吴伯通没能在手头的《四书》义答卷挑出什么问题来了不由拿起底下的《五经》义接着读。

《春秋》之所以不好考、选的人特别少就是因为按照《科举成式》的规定考生要把《春秋左氏传》《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都通读一遍再全面了解后世张洽、胡安国他们集注或重校的内容。

《春秋》本经约莫只有一万六千多字,偏偏左氏、公羊、谷梁三家都曾根据自己的见闻、理解或者政治需求为它作“传”。

“传”这种文体在当时是很流行的,像孔子为《易》作《易传》,就是用自己的理解给古籍作注释。

当时不管是技术还是知识大都是通过口授一代传一代的,有些学生听听就算了,有些则会用心记下来回家教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偶尔也会出现个有恒心、有学问的学生或学生后代会把这些课堂内容整理成书。

在这个传授、记忆、理解、转述、整理的过程中,总会因为种种原因出现各种各样的偏差。

于是《春秋》这节曾经由孔子弟子子夏开讲的春秋末年公开课,就有不同版本、不同倾向、乃至于不同时代的课堂笔记流传下来!

这些动手整理课堂笔记的人生平经历各不相同、人生追求也各不相同,以至于他们听到的说法以及对事件的理解可能相差极大。

也就是说,这一经不仅教材贼多,内容还可能自相矛盾,就问你敢不敢考!

所以不管是从阅读量来说,还是从分析理解能力来讲,敢选修《春秋》都是个很有挑战性的决定。

毕竟这一经就算你答得再好,主考官要是不修《春秋》,对你的卷子也是持保守意见的。

万一是主考官自己都不大理解的内容,点评时出了岔子岂不是闹笑话了?还不如少评几句、少夸几句,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吴伯通倒是没有这个烦恼,他从小过目即诵,又有多年的文教经验,《五经》都是学通了的。

只是方才看了一堆《礼》义,乍然读到篇《春秋》义还有点不太适应,故而他再次放慢速度细读起来。

这次的考题不难,考的是“社稷是养”,出自《左传》中晏子不死君难一段。

讲的是齐庄公跑大臣家跟人老婆偷情,被大臣愤而弄死了。

当时有人悲痛地自杀殉君,作为齐国大夫的晏子也被询问要不要追随国君去死。

晏子给了个很有意思的回答——

“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

“臣君者,岂为口实?社稷是养!”

“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

为人君、为人臣的责任都是让咱的国家安稳富强,国君要是为国家死了或者逃亡了,臣子自然应该义不容辞地追随而去。

至于像齐庄公这种为了偷个情把自己偷没了的情况,纯属“为己死,为己亡”,咱这些臣子又不是他的亲朋密友,为啥要陪他去死?

看看,《礼记》说臣子三谏国君不听就该跑路,晏子也说君王不为社稷死咱不跟他死一块。可见咱自古以来都没有愚忠的传统,当皇帝也要尽好自己的责任才配被尊重!

这个题目明显特别对文哥儿胃口,哪怕是八股文的架构也压不住他的文思泉涌,写得那叫一个自然流畅。

吴伯通读完文哥儿这篇《社稷是养》也觉得酣畅淋漓,甚至不自觉地击节叹赞。

等他回过味来想起自己是要挑刺的,再回头重看了一遍,发现不管卷面还是文辞都找不出毛病来。

小小年纪的,这破题立意写文章倒是很有一套。

吴伯通本来就格外欣赏肯下功夫钻研学问的学生,见实在找不出什么问题来,通读完文哥儿的答卷之后终归还是提笔给了个上等。

这都不能给上等的话,前头给出的那些上等怕都得划掉了!

只可惜这样的好苗子居然早早被翰林院截胡了,不然他提督浙江学政期间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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