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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她第一次见贺呈，是在夏末的某个午后，那个画面，她永远忘不掉。

可当时却只道是寻常。

贺家的院子里有一汪池塘，里面种了几株荷花，据说是从江南运来的名种，荷叶下面窜着几条锦鲤，鱼尾在水面卷起涟漪，一旁有个少年，他懒散的坐在池塘边，手里捏着鱼饵，有一搭没一搭的就往池塘里扔几颗。

贺呈，过来叫人。

闻声，那少年的视线淡淡瞥来，落在矮他一个头的女孩身上，眸色沉静。

他讪讪说道，哦。

裴雨站在原地，和他远隔五六米，却听见了自己刹然的心跳声。

她想，该怎么描述贺呈呢。

大抵就是，贺呈是她此生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无人能比。

贺老似乎对自家孙子的反应很是不满，歪了眉毛骂道，臭小子，赶紧给我过来。

见贺呈仍旧不动，贺老继而又叹口气，瞥了眼贺呈，故意弱了点声气，我人老了，看来是说话不顶用，管不住他了。

这句话，贺老表面上是朝裴雨说的，实则是讲给贺呈听的。

贺呈最听不得他爷爷这么说话了。

于是，贺呈皱着眉头起了身，走到贺老和裴雨面前，爷爷，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这样？

贺老冷哼，什么这样哪样的，老子讲得哪句不是实话。

毕竟是拼刺刀杀出来的人，天生就硬朗粗旷，原本对裴雨笑眯眯的小老头原形毕露，裴雨也没感到惊讶，反倒觉得有趣。

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孩被训，裴雨偷笑起来。

可笑意还没收敛，就看到那双淡漠的眸子与自己对视，裴雨的圆眼睁大。

完了，幸灾乐祸被人抓包了。

她立马收回了笑，少年似乎也没放在心上，准确来说，是根本没把裴雨放在眼里，看了她一眼便挪开视线。

贺呈这人散漫惯了，也懒得再跟自家爷爷理论下去，他款款单手插兜，转身朝洋楼里面走去，肆意极了，留下贺老一个人吹胡子瞪眼。

我回房间了。

贺老看着贺呈的背影，这小子？！

扭过头，再看向裴雨时，那粗旷的气息被取而代之，贺老笑眯眯地说，来，霈霈，没关系，爷爷跟你说啊，以后大院里要有哪家的小子敢欺负你，你就去找贺呈，他要不帮你，我第一个收拾他。

裴雨点点头，好，谢谢爷爷。

贺老走在前面，带裴雨在贺家花园里逛了圈，路过那汪池塘的时候，她随手抓了几粒鱼饵往里撒了几粒。

见状，贺老眉眼慈祥，这池塘里的鱼，除了贺呈会喂，也就是你了。

裴雨不明白贺老的意思，眨眨眼，贺爷爷，您不喂吗？

贺老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泛起，我喂这玩意儿做甚，都是女人家爱搞的。话音一顿，他的语气沉了点，这池塘，还是以前我家老婆子搞得嘞。

听见贺老提起他已故的妻子，裴雨怕他伤怀，很快将话题扯开，笑得天真无邪，那以后贺呈不喂的时候，我就来喂，保证把里面的锦鲤喂得白白胖胖。

闻言，贺老开怀大笑。后来，他又带裴雨去逛了院子的别处，只是再没见到那少年身影。

或许是粗旷之人总是喜爱与自己截然相反的性子，贺老越看裴雨越喜欢。

可转念一想，这种柔柔弱弱的性子，在外面最是容易受欺负。

临到裴雨自家爷爷找上门叫回家吃饭，贺老才不舍地送裴雨离开，嘱咐她往后要常来玩。

裴雨应了声好，她说，我会常来喂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