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 / 3)
直到十月初,正是太史局占卜出的吉日,赐婚的圣旨毫无征兆地落到了她头上。
紧接着公主府自发地忙起来,布置新房、准备嫁妆,忙得井然有序自立自强,完全不需要李殊檀这个即将出嫁的长公主。
一片井井有条的忙碌景象中,李殊檀一脸茫然:“那我该做什么?”
“殿下只要好好养着就行啦!”垂珠笑眯眯地递上温热的枣茶,手上的团扇贴心地替她扇风,“奴婢等着看殿下穿嫁衣呢,殿下肯定是天下最漂亮的新娘!”
李殊檀茫然地应声,茫然地过了几天,茫然地到了婚礼当天,被尚服局的女官按在镜前梳妆打扮,她才想起来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分明是成婚这样的大事,相隔时间也不长,她才不信崔云栖也不知情,可他偏偏一个字都不肯透露,装得好像压根不知道这回事。
李殊檀越想越气,忍不住狠狠一咬牙,头顺势往下微微一低。
“别动呀!”身后拿着梳子的人一声出口,边上的宫人立即小心地伸手,托着李殊檀的下颌让她再度抬头面对铜镜。
“在梳头发呢,你一动,发丝会扯下来。”谢忘之确保梳齿上没缠上头发,继续往下梳,小巧的梳子卡在柔顺的发间,直直地梳到尾。
李殊檀当即乖乖坐直,一动也不敢动。
按规矩,就算已在宫外建府,出嫁也得从宫里出去,替李殊檀梳发的娘家人自然是谢忘之。她梳顺长发,把梳子交给等着接手的女官:“有时候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啊,殿下也要出嫁了。”
她一挪,铜镜里就照出她的侧影,李殊檀盯着镜中略微显出轮廓的腹部看了一会儿,愧疚地移开视线:“嗯。说是出嫁,其实还是在公主府,也不影响什么……倒也没有那么多感慨。”
“总有些不一样的。我那时也觉得嫁给你阿兄也没什么不同,等真的嫁了,才知道要想的事情和出嫁前不一样。”谢忘之轻轻摇头,“不提这个,我记得你曾同我说过喜欢崔郎君,如今果真是嫁他,想来也是让人羡慕的良缘。”
“或许吧。”李殊檀没好意思认,任由女官在盘起的长发上左右插上长簪,再在脸上涂抹脂粉,“那嫂嫂当时嫁给我阿兄,想的是什么呢?”
“什么都没想。”
“嗯?”
“那时长安城外的叛军刚退,长宁远去回纥,宫里什么都拿不出来,你阿兄给我的聘礼还是借来的。”谢忘之回想起当时的寒酸也想笑,于是她真的笑了一下,从女官手里接了最后一枚发饰别在李殊檀发上,“可既是真心喜欢,哪怕他指着今夜明月江上春风做聘礼,我也会嫁的。”
李殊檀被这句话激得心头一跳,半晌,只垂下眼帘:“……嗯。”
“好了。”负责上妆的女官收手,把镜子往前挪了挪,“殿下看看?”
李殊檀抬眼,在镜中看见自己,一身嫁衣,眉间一点丹红的花钿,雍容得再看不出当年干瘦的样子。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团扇:“可以。”
“是。”女官应声,等李殊檀起身,左右护着她往门外走。
嫁衣拖沓,所幸地上早已铺好了寓意子孙百代的袋子,李殊檀踩在袋子铺成的长路上,拖着长长的裙摆往前,路两侧站着一溜的宫人,都来自凤阳阁,从未服侍过这位长公主,却要按规矩为她送嫁。
往前是长长的宫道,尽头则是宫门,往后是特意布置过的凤阳阁,李殊檀回头看了一眼,一瞬有些恍惚。
尚仪局的女官轻轻一扯她的袖口,压低声音:“殿下。”
“我明白。”李殊檀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这是她最后要走的路,她知道等在尽头的是谁,而等她登上前来迎接的车驾,就该与过去的自己诀别。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稍稍抬头,挺直腰身,一步步地往前走。
在她身后,谢忘之站在凤阳阁门口,扭头问刚绕到身边的人:“你站在台上看了很久,不亲自去送嫁吗?”
“不去。我怕她把我打回来。”李齐慎也低头看她,“我都饿了,你怎么只想着伽罗?”
这一句不知真假,偏偏他满脸委屈,作势要往谢忘之这边倒。谢忘之赶紧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他脸上,往反方向用力,戳得他重新站直:“行啦,既然不送,那就回去吧。我给你做点心吃。”
李齐慎见好就收,护着谢忘之,一同往回走。
在拐过凤阳阁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铺着袋子的宫道笔直地通向前方,穿着嫁衣的女孩正越过 新婚
李殊檀坐在榻边, 颇有些不真实之感。
这感觉之前也不是没有,当时在凤阳阁里,女官指点着让她看镜中, 她看着那张明艳照人的脸,一瞬间有些恍惚, 分不清镜里镜外今夕何夕;出了凤阳阁到宫门,看见崔云栖时也是如此, 分明他弯下腰向着她伸手,她将要扶着夫君的手上马车,又恐是南柯一梦。
但都没有现在这样强烈。身下坐着的是刺了缠枝并蒂的喜榻, 身上穿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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