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青杏(2 / 4)
松义几句话,齐松义点头允诺。
又说:“原本想过了清明再回南京,少爷在这里忙得很,若是清明没有空,今年好歹抽个时间,去家里坟上,洒扫洒扫。”
金总点头应了。
“得空我会去。”
只是这年清明,他们没有时间上坟,用求岳的话说:“我一个冒牌货,哪来的脸见人家祖宗?先立一个小目标,赚他十万块,到时候光光彩彩地去见家长。”
露生见他说“见家长”这三个字,眼里含着笑,似乎是言外有意,脸不禁又红了,也不知见几个死鬼家长到底是脸红个什么劲。
这一年春天的战事起伏跌宕。南京政府一直采取“一面抵抗、一面交涉”的政策,这边上海打得头破血流,那边在拼命向欧美各国和国联发照会。从一二八至今,照会发了不知几十几百条,英美各国坐不住了,因为租界也开始受到威胁。3月6号,中日双方都发表了停战布告,只是大家谁也不撤军,开始了漫长的“你松手!”“你松我才松!”
——这样的拉锯扯皮。
显然不要脸的是入侵的那一方,被打进家里还先松手的是傻逼。
张治中不傻,蔡廷锴也不傻,这条前线是用如山积骨守卫的,所有淞沪守军都抱定了马革裹尸的心思,只有蒋光头智障。蒋校长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电令撤军。
这次蔡同学再也不上你的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谢谢。
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
王大佬在上海也没闲着,带着小弟们到处打野,把停在江上的日舰“出云号”炸了个底朝天。
对国内外的政客们而言,这是一段煎熬的时光,每天都在开会,每天都是唇枪舌剑。而对金总和整个安龙厂来说,这是一次出乎意料的机遇。
金求岳现在明白为什么他对淞沪抗战没有印象了,因为它既不是轰轰烈烈地取得胜利,也不是臊皮搭脸的弃甲而逃,每一个军人都兑现了他们当初许下的诺言,抗击强权,卫我国土,不扫倭寇誓不还。阻碍他们取胜的不是日军的航母与坦克,而是袖手旁观的当权者。后来在延安见到毛伟人,并写下《红星照耀中国》的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在他的报道中这样评价淞沪抗战:“对中国人来说,这次军事失利却是一次惊人的精神上的胜利。”
这种精神胜利有别于所谓的阿q精神,是真刀真枪的虽败犹荣。
它为中国取得了百年来第一次无赔款无割地的停战协约,也让日本人明白,中国人并不好欺负,甚至可以很暴躁。
在这样的全民爱国的狂潮中,安龙毛巾几乎是被推着走上了爆红的路线,大家个个都讲爱国,什么东西都要和爱国沾个边,连虾仁锅巴都改叫“轰炸东京”。而金总早在这波热度之前,站在营销的浪潮先锋,敞开口袋痛赚钱。
毛巾根本供不应求,求岳先跟政府预支,买了一部新的织造机,又从南京租了一艘货轮,每月七百元,专向各地发货。句容码头繁华远胜于往日,往来全是客商和装货的工人。其实赚了多少钱他根本不清楚,没心思点钱了,也没心思问石瑛进账多少,他对钱快要失去概念了,他只关心出纱、上机、成货、上船走你!
忙忙碌碌地,春天就这样过去了。
那是五月初的早上,春天临近终幕,宝华山万木锦绣,句容镇的花也开了又落,唯有野芍药桥头村尾地烂漫盛开。求岳寻了一头大青骡,载着露生,自己左右口袋,一兜揣一瓶汾酒,一声不响地向宝华山上去。
露生不知他这是要去做什么,说是扫墓,两人也没换素服,要说祭奠,只带两瓶酒,也太薄了些。
——想起他说“你答应我”,不敢问,又怕羞,默不作声,叫他牵着骡子,缓缓上山。
两人跋山涉水地只捡野路走,一路上但见牧童骑牛,田间梳秧,柳暗花明,走到山腰一带无人的清溪处,求岳坐下来,递给露生两封信,说:“念吧。”
露生和他并肩坐在如锦春草上,绿荫委地,就在这一片绿荫里,接过两封信,展开第一封,字迹龙飞凤舞,上写着:
金小友惠启:
前日得小友金线毛巾一条,已叫收下。物甚粗糙,实感情意,最可嘉奖乃是“精忠报国”四字,大丈夫为人,当以此四字勉励终生。唯来信中说此物是“精忠报国ps”,后面洋文不解是何意,做生意应脚踏实地,不要弄这些花哨东西。
吾曾与小友在黄浦江立誓,必斩白川义则人头,以祭我万千志士英灵。此言今日践诺,白川身首分离,死无全尸,虽如此犹不解我恨。来日必赴倭人弹丸岛地,尽杀他满门妻小。
吾言有成,小友亦有成,不可自得于一时胜利,须励精图治,克进克取。国之根本非戎马也,乃生息也,国之大计非干戈也,乃民生也。叔放浪江湖,自命为侠,商贸事务实不通晓,无从指教,唯有勉励。小友大智若愚,万勿囿于财货,要将此良才惠民生以报国。
后面大概是想了又想,加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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