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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楼(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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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生不由得笑道:“旁人只有三分聪明,你却天生十分,要能把这十分都用在正道上,岂不是好上加好?何必琢磨别人心思!”

此时树荫也遮过太阳来,师徒俩就在树荫下拣录贺绶——小的念、大的写。果然这里临风书写,天清气朗,两人边写边评,自得其乐,倒比在外面汗吁吁地游玩消闲自在。承月展开一幅,念:“风流蕴藉冠梨园,玉貌花颜世罕俦——远东文化交流会。”

露生边写边道:“冠梨园三个字,我可不敢当,辞藻虽好,只是称赞太过。”

承月又念:“一片素心启雷霆,两行碎玉喷阳春——芝加哥戏界总会。”

露生抿嘴儿笑道:“说得太露了,便是给中国人长志气,也不好这样说的。这个王会长,吃饭的时候儒雅斯文,不料胸中这样有气性!”

“神女剑来耀华辉,仙姝锋往灿宝光——洛杉矶华人贸易联合会。”

露生点头道:“这大约是套‘萼绿华来无定所,杜兰香去未移时’,可惜套得粗糙,且上下合掌。”

“什么叫合掌?”

“合掌就是上一句跟下一句,讲的其实是一回事,你上的新学,大概没学过旧诗的做法。你瞧义山先生上下两句,用了两个典,指意虽然一样,典故错开了,来去也错开,这才是个对仗的样子——洛杉矶商会,想来去国多年,说几句中国话都不容易,难为他们有心。”

承月点头受教,再念,叽里咕噜的一串:“范那爱思人中英,阿提斯特国之宝——”

这却有些狗屁不通,露生掷笔奇道:“到底写的是什么?你念错了。”

承月噗嗤笑道:“叫我随分从时,您老人家在这批文章?我可没念错。”露生接来一看,果然真就狗屁不通,再看却是“文艺振兴会”送来的,颇觉可笑,这些自诩搞文艺的,在洋国几年,说话竟不能脱了洋腔洋调,写的都是汉字,却是黄皮夹心的英译汉,真是穿洋装裹小脚——不伦不类。这种人却和自己怎么都谈不来的,因想着要给承月做榜样,忍着笑,照抄着录了,叫承月:“你接着念。”

“凤声清扬海内外,英姿缥缈越山中——美国洪门安良总堂。”

露生嗐气道:“这也罢了,好歹是句话,也是褒奖过头了。”

承月捂着肚子乐道:“还随分从时么?我看师父随分从时,也难过得很!”

露生也笑了:“教你道理,你反而一套一套的,倒跟我辩论?少说废话,接着念你的!”

说说笑笑,一上午尽写礼单,好容易把送来的花篮都点清了,各自伸个懒腰,叫佣人煮热茶来,谁知去了半天仍不见茶。

承月道:“是不是咱们说话她听不懂,现挖井也该煮上了。”

露生嗤地一笑,卷了单子道:“我看美国佣人不比咱们国内,规矩上寻常,也不知伺候,都是‘打一鞭子动一下’的。你去厨房看看,要是没人,就自己烧一壶来。”

承月答应着起身,恰见楼下有人拿东西上来,承月刚要拍手嘲笑“井挖好了”,仔细一看,来的是个中国人。这人托着茶盘和水果,口里笑问:“白老板在这里写字?我只当您今天和周先生一起出去了。”

露生觉得好像见过他,又不甚熟悉,一时叫不上名字,那人微笑道:“刚到旧金山的时候是我接待您的,我姓杨。”

露生这才想起来,原来是杨参赞,起身接了茶盘:“这怎么好意思!劳动您了——月儿快给杨秘书倒茶。”

杨秘书连道“岂敢”,推让几番,终于坐了:“白老板演出辛苦,这个月演完,就要回国了罢?”

“都是承您照顾,我们不懂英语,诸位忙前忙后,我还和求岳说了,临行前要置一场宴,请大家聚一聚,参赞届时一定要来。”露生捧茶笑道:“不过演出的事情,只怕要拖到这个月底。旧金山的剧院给我打了十几通电话,非要央我再演一次。”

杨秘书稍稍沉思,“哦,原来是这样,那和国内知会了吗?”

“请您来,就是想说这个事儿。要是国内不允,也就只好作罢;若国内允可,我还是想去再演一场。”

越女剑当初在美国并不被看好,因为梅兰芳盛名在前,白露生又是恶名在后,因此巡回演出十成里倒有八成是政府的意思,各地都是勉为其难地安排剧院。

另外两成是华人们期待的心,报纸上打广告、做宣传,也都是华人出钱出力。

谁也没想到旧金山歌剧院首演,震动全美,不光华人观众看得过瘾,就连美国本土观众也是好评如潮。须知首演晚上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上流绅士,这些人很大程度上左右了一个作品的名声。

这一炮打红了,接下来的剧院当然票房大丰收。于是笑话来了,白老板演完了就跑下一个城市去了,偏就是旧金山只安排了两场。第一场是总统亲临,第二场也被名流们订完——爱看戏、想看戏的中产观众们大呼后悔。这些人和当初的卢文雷一样,最热衷于钻营名望,上流社会的屎他们也觉得香,吃不上这口,简直抱恨欲死。更那堪一时间美国社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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