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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杏(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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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么,瞒过当地的眼睛,少交许多苛捐杂税。”

求岳听到此处,简直要为二哥的妈起立鼓掌——这是什么巾帼英豪!人又美又有胆识,敢在辛亥革命前那样乱成狗窝的山东做倒卖洋酒的生意,还能想出这个瞒天过海的招儿,换别人估计做不到,只有这个神仙舌头的美女敢想敢干啊。

“可我父亲不同意她的想法,说什么都不同意。”

“你别告诉我,是你爸看不惯你妈有本事。”

“你会这样想么?是人免不了都要这样想。但照我父亲的说法,不是为这个。”陶嵘峥仍是淡淡一笑,“他不肯做洋酒的生意,是因为这事儿是我母亲一力主张,万一赔了,全要怪在她头上。说到底,大约他也觉得她没上过学、不识字,信不过她的见识,不敢让她冒这个风险。”

这对没有婚书的夫妻僵持了很久,有些话即便没说出来,伤人的意思却是你知我知。最终决定是听丈夫的话、从山西运原酒进来,走稳妥的路子——这条最稳妥的路却得到了最不理想的结果。他们的商队在河南被劫,几乎九死一生,幸而同路被劫走的还有一个探亲回家的官眷,济南保惠司司长的妻女——这是当时清廷专设的商务部下属机构,专管招商的肥差,这可不得了,立刻惊动了河南地方,派兵剿匪,把司长夫人和司长小姐营救出来,顺便把陶家的酒也救了出来。

“我父亲舍身相救,否则夫人和小姐都难保清白。”

“”

金总感觉要听不下去了,太操蛋了,接下来的剧情二哥你不说金总都知道了,请让八十年后的琼瑶戏编剧出场!

“你觉得他小人么?用情不专么?”陶嵘峥微微偏头,把手里的杏子端正地放在石几上,“他知道那是保惠司司长的女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土匪们被枪毙是免不了的,怕只怕迁怒到自己头上,一家人都要跟着遭殃,所以哪由得他保还是不保?拼死也要保。”

“我母亲并不很在乎家里又要有个续弦,这种事就算她不肯也没有用。叫人怄气的是我这位新大娘,进门一个月,也提了一个振兴家业的主意,你猜是什么?”陶二哥仰起头来,“她也说,卖洋酒,从威海和青岛那里走洋酒进来。”

“你爸答应了?”

“是啊,答应了。因为新娘子上过学。照我父亲的说法,是他又想了很久,觉得这个主意可以试一试。”陶嵘峥道,“我母亲怄出病来,从家里搬出去,另租了一个小房子住——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新娘子让路罢了。”

他的母亲就此恹恹成疾,陶家的生意又起来了,就像当初她打算的那样,洋酒的生意很好做,日进斗金。这生意越好就越扎在她心上,他们夫妻之间的耐心和情意在饥荒的那几年里被磨成了一张纸,新娘子和新生意,不过是刺破它的两根针而已。

“我那时快十岁,已经记事了,他们在里面说话,我全听得见。我父亲发了疯,一天天地来找她,叫她吃药,求她回去。我记得有一回他们俩不吵了,在月亮下面说话,我父亲问她,当初许下的,说好的,等家里好起来,给她做一个小班子,尽情让她唱,为什么她不喜欢了。”

“我娘说,人是会变的。”

他们沉默了很久。

“我娘又问,是不是自始至终,你觉得我不配来做你家的当家,不配在难关上拿主意?我父亲说,不是的,我只是不愿意你吃那么多苦,我不愿意你受风雨。我娶你进门已经是委屈了你,委屈你十几年,我不敢拿你我的后半生来赌,我情愿你什么都不管,有什么事我来扛就是了。”

“我娘说,那你当初为什么信我,现在为什么又不信了呢?”

这对曾经的情人,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二哥和求岳也没再说下去。他们谈起的往事是在月色下,此时却在日光里,日光让回忆不至于太冷情。陶嵘峥想起他十来岁时听厌了的吵闹,他父亲崩溃得六神无主,以至于要和新娘子离婚,给快死的妻子一张婚书——那时已经是新民国了,只能一夫一妻。他冒着得罪八面的风险也要给她一张婚书——算什么呢?带到坟里去么?

“你看,男人就是这样,虽然说着希望和心爱的人并肩而行,可内心却永远无法接受自己比爱人低一头。我们总想做遮风挡雨的那一个,嘴上说是责任,其实心里是虚荣。真到了要依靠女人、指望女人的时候,不仅不能增笃情意,往往却是反目成仇。”陶嵘峥淡淡道,“反正人生总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可以拿来当做借口,要为自己开脱理由多得很,临到死时大哭一场,做些场面事情,就算一笔勾销了。”

“你觉得他是虚情假意?”求岳问他。

“谁知道呢。”陶二哥说,“要是真心,岂不让人更恶心。”

“二哥,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求岳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在内涵我。”

“什么是‘内涵’?”

求岳笑了笑,又不说了,有些复杂的心情。二哥的妈妈像露生么?某些方面确实很像,温柔、坚强、善于忍耐,又敢于冒险,他们连出身都很像,因为出身吃的苦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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