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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世间人事皆芥子(2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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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天底下那么多人,一件件小事情累积起来,一百座穗山加起来,都没它高。试问,如果到头来,风雨骤至,我们才发现那座儒家一代代先贤为天下苍生倾力打造、用来遮风避雨的房子,瞧着很大,很稳固,其实却是一座空中阁楼,说倒就倒了,到时候住在里边的老百姓怎么办?退一步说,我们儒家文脉坚韧,真可以破而后立,建造一座新的、更大的、更牢固的茅屋,可当你被倒塌屋舍压死的那么多老百姓,那么多的流离失所,那么多的人生苦难,怎么算?难道要靠佛家学问来安稳自己?反正我做不到。”

金甲神人摇头道:“别问我。”

老秀才跺了跺脚,举目远望,“每个读书人,走到了高位上,就该好好想一想良心是何物了。”

老秀才喃喃道:“仓廪足而知礼节,这么好的话,你们怎么就不听呢?难道就这么年复一年,被道祖那个老家伙再笑话我们儒家一万年吗?”

金甲神人旁听过那两次三教辩论,关于老秀才的这番话,其实一桩惊世骇俗的争辩,他虽然算是老秀才的朋友,都觉得如何都吵不赢,可最后仍是给老秀才说服了其余两教的佛子道子。那场包罗万象的辩论中,又有过一场关于“大道废,有仁义”的争论,白玉京某位道子以此与老秀才论道,实在是惊险万分,结果老秀才不但吵赢了那位惊才绝艳的道子,顺带着连一旁暂时观战的佛子,都给说服了。

老秀才吵赢之后,浩然天下所有道门,已经固有的藏书,都要以朱笔亲自抹掉道祖所撰文章的其中一句话!并且此后只要是浩然天下的版刻道书,都要删掉这句话以及相关篇章。

那句话,就是“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三教之争,可不是三个天才,坐在神坛高位上,动动嘴皮子而已,对于三座天下的整个人间,影响之大,无比深远,并且戚戚相关。

金甲神人察觉到身边这个老秀才极其罕见的失落,便有些恻隐之心,找了个相对轻松的话题,“齐静春真没有后手?陈平安可是他帮你挑选的闭关弟子。”

老秀才摇摇头,“插手帮助小平安破开此局,就落了下乘,齐静春不会这么做的,那等于一开始就输给了崔瀺。”

金甲神人摇摇头,无奈道:“人心如此拖泥带水,才有了你们的修道。为何齐静春还要自寻烦恼。”

老秀才突然笑了,晃动双袖,负手而立,“所以你们这些神祇,永远不知道为何人间明明如此泥泞不堪,又偏偏如此风景壮阔,只要人一抬头,就能够看到,也许绝大多数人也就是看一眼而已,低头继续做事,可终究会让一小撮人心神往之,坐而论道,起而行之!”

老秀才猛然间抬起手臂,高高指向天幕,“我俯瞰人间,我善待人间!”

沉默片刻。

金甲神人说道:“你嘴里的那位……老头子,应该听不到你这番豪言壮语。”

老秀才懊恼跺脚,气呼呼道:“白瞎了我这份慷慨激昂的饱满情绪!”

————

池水城那范氏高楼,已是人去楼空。

这座池水城最为巍峨的阁楼,本是范氏引以为傲的观景楼,客人登门,此处必然是首选。

只是如今范氏不但将这座楼圈禁起来,任何人都不得踏足,竟然还有些闭门谢客的意思,门可罗雀,门外街上,再无车水马龙的盛况。

范彦今天就站在楼下,作为范氏真正的主人,如果是以前,既然是他亲自颁布的禁令,当然可以不守规矩,登自家楼欣赏湖景,算什么。

但是范彦不敢。

这个骗过了几乎所有书简湖人的池水城“傻子少城主”,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就像心镜上边,被人用刀子刻画得乱七八糟,这会儿一想到那把刀子,尤其是手持刻刀的那个人,他就心肝直疼,想一想那人那刀,范彦就会真的头疼欲裂。

在崔东山离开池水城的那一天。

当时书简湖还尚未下了那场初雪,结果范彦就迎来了差点被活活冻死的一场人生大雪,即便是现在,范彦都觉得寒意刺骨。

那天,崔东山把他范彦喊了过去。

在这之前,范彦在顶楼被自己爹娘扇了几十个响亮耳光,离开后,在范氏密室,范彦就让亲生父母,当着自己的面,互相扇耳光,两人扇得满嘴流血,鼻青脸肿,而不敢有丝毫怨言。

然后没过几天,范彦就去“觐见”了那个白衣少年。

两人一起凭栏赏景。

崔东山一个蹦跳,飘落坐在栏杆上,开始说起了让范彦当时就心惊胆战的“肺腑之言”,只是范彦哪敢让那人闭嘴,只能听着。

崔东山说道:“无知是一种很舒服、很幸福的状态。当一个人走得再高一些,自以为是,就更美妙了。因为对于幸运和不幸的缘由,都不懂,受着便是。熬得过去,还是一条好汉,熬不过去,骂骂老天爷。我没有说这样不对,甚至我偶尔还会很羡慕这样的两种状态。”

“我曾经与自己的第一位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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