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十八章 桃李春风一杯酒(1 / 4)
一处村野学塾,山水相依,附近溪涧潺潺,水遇石而激,菖蒲翠绿丛丛。
真身所在的陈平安,躺在藤椅上,手拿蒲扇,闭目养神。
道由白昼云尽,春与青夜溪长。
赵树下停下走桩,坐在檐下一旁的竹椅上边。
赵树下看了眼躺着摇蒲扇的师父,没来由想起朱先生的一句话,阳寿参差,不独在天,修身养性,可以永年。
陈平安依旧闭着眼睛,说道:“要是想笑就笑,不用忍着,不过事先说好,今天的事情,别传到落魄山那边,尤其别被小米粒听了去。”
赵树下点点头,满脸笑容,可到底没有笑出声,算是给师父留了点面子。
实在是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毕竟这种事情发生在师父身上,赵树下的性情再憨厚淳朴,还是会忍不住想要笑。
原来白天时候,学塾有个蒙童的娘亲,一看就是个泼辣妇人,到了这边,站在门口,就开始扯开嗓子,让自家孩子跟她回家,不在这边念书了。
当时师父询问缘由,妇人只是不搭理,只顾嚎着自家孩子的小名,蒙童怯生生站起身,好像臊得慌,也委屈。
那妇人扯过孩子的胳膊,还让师父当场掏钱,归还那笔束脩,其实学费,本就少于“市价行情”,比起隔壁村低了不少。
师父倒是没有动怒,也没有与那妇人说什么,只是想要与那个孩子说几句。
结果就惹恼了妇人,她开始伸手推搡,师父只是抬手拦了一下,妇人就开始撒泼,直接往师父脸上招呼了。
回想起白天的遭遇,陈平安也有几分忍俊不禁,“大概这就是书上说的斯文扫地了。”
赵树下好奇问道:“师父,以十条腊肉作为束脩,真是至圣先师亲自规定的拜师入学礼吗?”
言外之意,自然是圣人教书也要钱吗?
陈平安笑着点头,“千真万确。”
赵树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师父,怎么由着那妇人带走孩子?”
陈平安睁开眼,想了想,无奈道:“既然拦不住,有什么法子。总不能互挠吧,又不是问拳,谁打架赢了谁说了算。”
赵树下笑得合不拢嘴。
最后那孩子,成了村塾这边节,循序渐进,每一个环节都经得起推敲。
立心中志,是感性的,浪漫的,可以高远无垠。做手边事,是理性的,须有次第,讲求脉络分明的。
此外,温煜还说自己打算由书院牵头,与各国朝廷合作,以官方身份,编撰一部通用的药书,还要提升诸子百家中医家的地位。
他还要将浩然历史上那些著名的改革,不管成与败,将当时与后世的评价,不同意见,都编撰成一部类书,供后世读书人参考。
这就与陈平安的许多观点不谋而合了。
而且明显温煜要比陈平安,想得更加深远且步骤周密。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如故顷刻成知己了。
温煜除了是一位担任副山长的儒家正人君子,其实他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剑修。
就像青冥天下的谱牒修士,究其根本,当然皆是道士。
但是不妨碍他们各有修行道路,拥有另外的附加身份,比如玄都观就是道门剑仙一脉,地肺山华阳宫,也有一脉旁支是剑修。
温煜之前与去自己书斋做客的好友王宰开玩笑,说自己要是去了剑气长城,肯定可以进入避暑行宫。
这可不是温煜故意贬低朋友抬高自己的言语。
这个陈平安悄然来到小镇主街,幕后掌柜是封姨的那栋酒楼,到了个这个时候,依旧灯火辉煌,人声嘈杂。
一路走向泥瓶巷,陈平安在巷口停步片刻,然后在巷内缓步前行,走到了祖宅隔壁门口,面朝那座好像自打自己记事起就荒废的宅子,向左手边巷内某地看了眼,陈平安蹲下身,双手笼袖,好像有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在地上打滚,再往右边瞥了眼,自家祖宅外边的泥土地面,底下却埋藏着一只胭脂盒。
就像“道士吴镝”与陆沉问的那个问题,天下事,纷纷杂杂,到底是人为,还是天定?
若是天定万事,就是一种不可更改的宿命了。可若不是,那就人生路上难免巧合多,得失在己。
听陆沉的口气,好像还是后者居多。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学陆沉先前那般翻墙而入,背后就是院门,走了几步,想要推开眼前的屋门,入内一探究竟,看看有无线索,只是刚伸出手,就停下,想想还是作罢,单手撑墙再次翻身进入自家宅子,掏出钥匙打开门后,坐在桌旁,从袖中摸出火折子,点燃一盏油灯。
这个“陈平安”,其实就是他曾经自己心目中的读书人,年少求学读书,出了学塾后,经过一番谋生努力,年长就有了自己的书斋。
大概也是爹娘对陈平安所希冀的那种生活,平平安安,衣食无忧,成家立业。
有些质朴的道理,爹娘其实是无需与一个孩子反复唠叨的。与人为善,要有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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