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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不肯说来路残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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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殿中,无数条雪白的幔帐垂下,遮住床榻上两具交迭的身体。

那两人在窃窃私语。

只隐约能听见一个苍老而模糊的声线在说什么“灾星“”杀掉他”之类的,破碎的短句。

另一个娇笑着的脆声便更清晰些:“楼主,不过是卦而已,也能让您这样害怕么?更何况他还这样小,将噬心蛊种在他身上,定能为我们所用,迟些再杀也不迟…”

那苍老的声音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不可,那…那是文王卦…占无不验,咳咳,凤鸣…你干什么?!”

屋内传出一阵激烈的响动,很快又重归平静。

六岁的孟景退后一步,抿着唇飞上房顶,踩着瓦檐离开了。

画面突转,一下又来到了阴森的地牢,梅凤鸣解开了沉重的牢锁,将十岁的孟景推了进去。

他比几年前高了些,背脊笔直,好似抽条的新竹,却有些单薄,身上满是练功和受罚的伤。

“谁赢了他,谁便可以出这地牢!”

梅凤鸣涂着鲜红豆蔻的手,轻轻点了点孟景,咯咯笑了。

逐风楼的地牢,关押的是逐风楼的叛臣,从前都是凶名赫赫的恶徒。此话一出,一个个活动着关节,双眼猩红发亮地盯着被推进来的小少年。

噬心蛊饮的血越多,饲主的武功便会越强,梅凤鸣把孟景当作自己的一把刀,而这些人,都是她找来,喂刀的。

十岁的少年被一脚踹翻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好似破布一般不动了,下一瞬却避开了偷袭,卷腹跃起,手腕挑出漂亮而凌厉的刀光,直刺来者面门。

混战中,不知何处而来的大量温热的鲜血,喷洒出来,血浸透了他每一寸肌肤,将伤口腌得疼痛而麻木。

少年从地上再次爬起来,于昏暗的地牢中,睁开了眼,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的邪气。

再后来,他成为逐风楼最凶名赫赫的杀手,手上沾了更多的血,也越来越强强到梅凤鸣终于忌惮。

她把他困在绝谷阵中,希望借绝谷和孟逐风其他几个儿子的力量杀死他。

结果孟景没死,还杀掉了自己几个兄弟,生啖其血肉活到了出阵,还在绝谷中意外摸到了一点遏制噬心蛊发作的方法。

他叛出逐风楼,仪仗着功法,每年强行忍过发作时噬心剜骨的疼痛,再没找过梅凤鸣要解药。

画面再次变换。

是在极乐山庄,逐风楼和极乐宗的人合力,也没能将人制住。

梅凤鸣的样貌,比他记忆里最初的最初,老了许多,也陌生许多。她掏出了一个古怪的铃铛。

那铃铛上绣着许多虫纹,他不曾见过的,心中却隐隐不安。

果然,那铃铛被梅凤鸣一摇,他体内原本被压制的噬心蛊剧烈地动起来,好似要将五脏六腑钻烂。

他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

无数刀光剑影涌上。

他无处可逃了。

画面扭曲了一瞬,好似被抽干的雾气,再次变化。

这一次,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溶溶的暖意,好似褪色的旧工笔画。

是在京城去沧州的路上,少女吃不惯当地重辣重盐的食物,每日小猫舔食似的吃几口,便停箸不肯再吃了。

他看得心烦,借了客栈的后厨下了一碗青菜鸡蛋素面,啪地摔在她面前,用眼神威逼她吃下去。

冯玉殊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用了几口,小钩子似的眼尾弯起来,隔着比她脸还大的面碗冲他笑。

他心里那口气不知怎的,便熄了下去。刚坐定,冯玉殊却又抬起头来,侧过身用帕子拭了唇,不肯再吃了。

冯玉殊在他陡然变得好似想杀人的凶残目光中,无辜地眨眨眼,比口型:“我吃饱了。”

记忆停在他痛得神思恍惚,全凭求生的本能甩开了身后追踪的人,将自己埋入土中,将全身的供血降到最低,以掩人耳目,求得一线生机。

他并不知道,那后来,披着月白软毯的少女是怎样将他从土里挖出来,她那样伤心,泪珠子好似断了线的珍珠,争先恐后地往下掉。

在谁也没注意到的间隙,清亮的、圆满的一滴,滴在他紧阖的眼皮上,好似有感应她心中悲伤,也落下泪来。

“孟景,你怎么了?”

他蓦然睁开了眼。

冯玉殊的脸出现在眼前,望向他的眼神中含着担忧。

那一瞬她温柔的眉眼有些陌生,又重归于熟悉,好似隔了漫长的岁月的河,才得以相认。

他喉间一滚,直起身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没事。”他说。

冯玉殊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医者在来的路上了。”

他眸光一闪,极力掩饰住矛盾的情绪,语气有些不自然的生硬:“我说了,不必。”

冯玉殊神色莫名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好。”

她莫名觉得,她离他,又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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