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黑夜(1 / 2)
唐安好不容易回趟家,齐声这个做哥哥的虽然嘴上没说贴心话,但却下厨实打实做了一桌她爱吃的菜。
酸辣鱼、蒜苗炒腊肉、南瓜饭、两个炒青菜……还外加一锅山参炖鸡汤。
一只鸡两个鸡腿,唐安和唐英一人一个,齐声给一大一小两人各备了一只小碗,鸡腿起锅时就捞出来放进了碗里,再盛了半碗熬得浓香的鸡汤。
唐安小的时候身体不好,家里又没个娘,齐声只好常常给她熬汤当奶喝。
孩子长大要断奶,汤却不用断。一碗鸡汤唐安从小喝到大,从来没腻过。
但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吃一口缓一口,像是没什么胃口。
她在家吃饭一向是狼吞虎咽,齐声见她今天光顾着和唐英说话,饭却吃得格外慢,多看了她几眼,问道:“怎、怎么不吃?”
唐安可怜巴巴地嘟囔了一声:“ 牙疼。”
唐英听见这话,关心道:“好端端地怎么会牙疼,是不是吃什么硬东西了?”
唐安道:“应该不是,前几天在学校就开始一阵一阵地疼了,不是今天的事儿。”
她说着,抱着碗低头吹了吹汤面上一层浮着的薄油,喝了口已经放得温热的鸡汤,可没等咽下去,她就皱着眉头摸了摸腮帮子。
齐声见她疼得连饭都吃不好,放下碗,举起油灯绕过桌子走到她跟前。
唐安仿佛知道他想干什么,不等齐声说话,她就指了指左边的腮帮子,道:“里面疼。”
说完仰头大大张开了嘴:“啊——”
齐声皱着眉,拿油灯照着看了看,最里面几颗干干净净的牙齿不知道什么时候龃了黑洞,成了虫牙。
齐声一点点看得仔细,把她嘴里的牙齿都检查了一遍。唐安张得嘴巴发酸,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唐安嗓子里不清不楚地“啊啊”了两声,像是在问“好了没有”。
齐声放下灯,道:“蛀、蛀了。”
唐安难受地憋起嘴:“我就说怎么这么疼。”
唐英问道:“蛀得厉害吗?”
“嗯。”齐声坐下来拿起筷子继续吃饭,道:“等赶、赶集,跟我去街、街上看看。”
唐安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乖乖“哦”了一声。
唐英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经常不在家,大事小事都要和家里说,不然哥哥和奶奶什么都不知道,会担心。”
唐安挪过去蹭进唐英胸口,拖长了声音熟练地撒着娇:“好。”
两人祖孙情深,齐声却是做不来撒娇讨乖这种事的。他默默扒了两口饭,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唐安:“你春娘姐姐是、是不是又给了、给你糖?”
唐安听见这话,眯着眼防备地看着他,伸手捂着口袋:“干什么?”
齐声伸出手:“给、给我,你不能再、再吃甜的了。”
唐安才不干,她丢下筷子,下了桌一阵风似的冲回房间,把门一关,老鼠藏粮般把糖偷偷摸摸藏起来,过了好一阵,才开门坐回桌前。鼓囊囊装着糖的兜已经瘪了下去。
她瞥了眼齐声,见他皱着眉头盯着自己,本来七分的气势立马弱了六分,心里虽人害怕,嘴上却强装镇定道:“春娘姐给我的……”
她声音小,“我”字却咬得重,如同小孩子护食,带着点儿“你想吃糖自己去找春娘姐姐要”的意思。
她说完,又像是怕齐声生气,屁股蹭着板凳,朝唐英身边挪了挪,右手死死抱着唐英的手,换了左手拿筷子吃饭。
唐英看不见,但听声音也知道唐安没听话,把糖藏屋里了。她道:“奶奶知道你爱吃糖,但是你要听哥哥的话,牙好之前,春娘姐姐给你的糖可不能再吃了。”
唐安知道奶奶这是在护她呢,猛点头:“嗯嗯!我听奶奶的。”
齐声微微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洗过碗,天也黑暗了下来。唐安点燃油灯,在屋里安安静静地看书,唐英靠在床头,眼睛闭着,像是快睡着了。
齐声把家里收拾妥当,站在院里看了一眼外面黑黢黢的夜色,而后换了身衣服,戴上笠帽,一个人悄悄出了门,不知道准备干什么去。
夜色深,沿路的门户门窗都透着光,路上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有,不过这正合了齐声的意。
他独自来到姚春娘撒下稻种的田里,下田拔下长好的秧苗捆成捆,拎着秧苗赶去了河沟边姚春娘的水田,挽起衣袖裤脚下了水。
夜里水有些凉,夜色下,齐声弓腰弯背,借着薄薄一抹从云后透出的月光,一排排整齐地插下秧苗。
姚春娘稻种撒少了,一块田没能插满,还空了两行,齐声看了一眼,打算明后日自己插秧的时候再帮她补上。
他蹲在河沟边,洗干净手脚,打算回家。
可天不遂人愿,他来时没遇见人,回去时却听见前面河边有人在说话。
河边起了风,水声急,齐声只模糊听见个声,没听清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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