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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一,难免有二。

敬帝起先还撑着要回去,到底挡不住楚既明年轻,精力体力都旺盛,往往被弄得半昏迷过去,半是试探,半是的确累坏了,就真的继续赖在楚既明床上,睡到了第二日。

楚既明虽然向来待他没什么好脸色,倒也并不赶他,做得太过激烈,身上一塌糊涂的时候,楚既明也帮他清理身体。敬帝知他是难以忍受那种腥臊和脏污,也感到了耻意,却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楚既明睡相又差,往往敬帝第二日醒来,两人以各种神奇的姿势缠到一起,不免又费一番功夫,将人拉扯开,自己才好起床,更衣去上朝。

敬帝待在垂芳殿的时候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候来得凑巧,正好撞上楚既明在吃饭,也就一起坐下来吃喝——敬帝是绝口不提自己来之前已经吃过了的。

再之后,敬帝便算着日子,不太频繁地,时不时地到垂芳殿去蹭饭。

正是人间四月,芳菲时节,天地灿如锦绣。

垂芳殿内有一株梨树,正逢花期,风过时白雪簌簌,石桌上满是落花。

敬帝又有两日没过来,他一直小心地克制自己,不能在楚既明面前太显露自己的真心。多疑已经刻进他的骨血里,他尚能够爱人,而不能信人,更何况楚既明视他如仇,他既忍不了不去亲近楚既明,也不让楚既明有任何可能拿捏自己的把柄。

他内心涌聚着汹涌的渴望,无比热烈的爱意,面上却越发地无动于衷,仿佛冰川下涌动着急流。

他又冷落了楚既明几日,再来时,便看到天地间盈漫了飞花,迎面沾了一朵到眉心。

树下的石桌旁边,歪坐着一名男子。他穿着散漫的长袍,衣襟半敞开,脚边歪了两个酒坛子,他以手撑住下巴,嘴角叼着一只白瓷酒杯,墨发垂落,遮住他半张脸半个肩膀。

敬帝微驻足,眉心微微地有些痒。

这痒意来得莫名其妙,他费了点思考,才将贴上眉间的一朵梨花摘了下来。

然后走向那春日饮酒,仿佛不觉世事的人。

楚既明已经饮至微醺,见到敬帝,眉心微一皱,是不快的神情,但大约是春色撩人,乱花迷眼,让人很难动得起怒,他嘴唇咬着酒杯,挑起一边眉毛,眼底氤氲出醉意,他懒散地看向敬帝:“喝吗?”

敬帝垂眼,伸手将他唇间含着的酒杯取下了。

指尖轻轻转动酒杯,他将嘴唇贴上对方在杯沿留下的唇痕,仰头将剩下的几滴酒喝干净了。

春日迟迟。

两人向为仇敌,从未交心,无话可说。却究竟能够在一场落花纷扬中,对坐着饮一杯酒。

楚既明后来大约是喝得很醉了,竟歪倒在他身上。

他接住对方,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手指将他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大约是有些痒,楚既明偏过脸,在他手上蹭了蹭,仿佛已经是睡熟了。

他记得这个人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总喜欢伸手向他要抱抱,总要拱进他的怀里,他抱着他在树下来回地走,拍着他的背,小声地哄他睡觉。直到张着小嘴睡着了,小家伙小小肉肉的手还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衫。

他看着自己怀中似乎已经睡熟的人,那张脸已经全然看不出那团肉嘟嘟的婴儿模样了。明朗的,带着贵气的英俊,微微带着点少年气。

那团小小的,好像碰一碰都怕摔碎了的小家伙,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啊。

他神色渐渐柔软,唇畔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他低下头,轻轻地在对方的额头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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