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花非花雾非雾(3 / 3)
后来弟弟渐渐长大,就显出了人的存在感。
哥哥已经知道,那是与自己一样身份,从自己手中分走父母仅有的注意力的人。
而且弟弟生来就比他要天赋更高,他费劲千辛万苦才能得到的,对弟弟来说轻而易举。
父母也逐渐注意到这个可人儿,脸上有更多的笑容。因为弟弟为他们添了不少光彩。
哥哥憎恨他。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梦中,哥哥发现了那时候自己并没有注意到的事。
其实那时候,弟弟是不爱笑的,对于他所强烈渴求的父母的表演与肯定,也无动于衷。
那时候,弟弟就已经像一个怪物了。只是儿时的他毫没有注意到而已。甚至连照顾弟弟的保姆仆人,对弟弟的态度,就更像尽心侍奉的神子。
弟弟喜静,厌烦事务。在他拼命努力学习时,只是更习惯自己一个人毫无目的地发呆。
他看到弟弟在玩游戏,单调的、极其枯燥的游戏,多米诺骨牌。
并不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似乎仅仅只是为了排列本身,机械地、整齐地一张张摆开。
他时常去捣乱,令它们轰然崩塌,眼见着弟弟的努力化为乌有,以此为乐。
然而弟弟毫无表情,不喜不怒,沉静如冰雪,好像发生的一切不在他眼里。
是什么时候起改变了这种情状呢。
似乎也许,大概是某一次,他看见被自己弄得狼狈无比的弟弟,看起来弱小又可怜,第一次意识到,那是自己弟弟。
什么是弟弟呢,就是血亲的兄弟,有爱而亲密的。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意识到,从父母身上索要不到也无从表现和发泄的爱,是可以在弟弟这个亲人身上得到的。
于是他又一改态度,前所未有地对弟弟殷勤起来,热烈地爱着那个幼童,关切着他的一举一动。想着,那是自己最最亲爱的弟弟。
但那样的弟弟,是为了什么、什么时候给自己回应,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则实在模糊不清了。
而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哥哥醒了过来。
时间还很早,是全黑的夜晚,弟弟睡得正香。
但是他感受到了某种东西。那种别人曾经向他描述过,但是他从未感受到的东西,弟弟的某种……存在。
那真是寂静啊,仿佛整个宇宙化为无有后的寂静,无限的广阔与自由,极为纯净一体。极美丽,极可怕。那种东西,真是令人能心甘情愿把自己毁灭,以便融进那理智与情感之上极端的浩瀚之中。
那是绝对永恒的存在。就仿佛再怎么号称永久的东西都只是能消散的幻影。但哪怕这具脆弱的躯体即刻就能毁灭,这一刹那给人的印象也是他它必定是永恒的。那种东西无法磨灭,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令人拼了命想要去寻觅它,面见它。
那种东西。
哥哥在黑暗中静静地感受了会儿。
原来弟弟是这样的呀。
他又亲吻了下熟睡中的弟弟,轻轻拢住。
这是自己的乖乖宝贝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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