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将军发热夫人悉心照料(疾病虐身梗)(1 / 3)
慈济堂大门紧闭,门廊外一左一右侍立着身着明光铠的护卫,二人各自将手放在雁翎刀的把手上,双眼环视四周警戒着。
时逢正午,光线却暗得像已经日落,低垂的铅灰色云层似乎快要盖到四角翘起的屋顶,北风呼啸着,吹落一院梅花。寒冷的空气几乎快把人的肺冻住,但好在屋内炭火熊熊,温暖如春。
严戎潇的白玉发冠一回府就被拆开,搁置在黄花梨的大桌上,朱红色的官袍双袖展开挂在木施上,每一丝布纹都整齐有序。因怀有身孕,他这段时间并没有腰带,许久未用过的羊脂玉黄金盘扣的束腰被挂在墙上,但没有落灰。
簪梅花的女侍捧着盛满热水的铜盆,恭谨地立在床边,另一个只在双丫髻上扎一根红绳的半大丫鬟用素白的手沾湿白色布巾,拧干后高高举过头顶。二女皆垂着头,不发一言,就连呼吸声都十分轻缓,虽然年纪都不大,但一举一动都颇有章法。
拔步大床两侧深蓝色的布帘被放了下去,柔滑细腻的布料流水一般泛着华贵典雅的光泽,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从缝隙中探出来,拿过丫鬟手中的布巾,又迅速收了回去,像夜幕下黑沉海面上跃出的一尾银鱼。
严戎潇侧卧在床上,乌发披散在肩头,只有一缕从鬓角垂下,遮住半个额头。他的腰弓起来,一只手放在枕边,身上盖着被子,八个月大的肚子将锦被顶出一个圆润的弧形,右腿却露出来,被软垫垫高,亵裤雪白的裤腿卷到大腿中央,将紧实的肌肉暴露在外,微曲的膝盖红肿得快要发亮,看起来似乎有积液。
他的眉头几乎拧成一团,呼吸也有些急促,脸颊和耳根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谢谦抓住他的脚踝,拿温热的软巾擦拭伤腿,鸦羽一样的睫毛半垂,眼中满是担忧:“比前些天更严重了。”手心下的皮肤温度有些高,脉搏跳动也很快。
“唔。”严戎潇没有睁眼,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呼吸上,“我让常康三天后请徐军医来。”他的声音很低,疲累感从每一个含混的字节中间溢出来。
谢谦在床脚的矮桌上拿起一只景泰蓝的盒子,单手打开,浓重的药味飘荡开来,他拿手指扣出一块半透明的药膏,在手心里搓热,敷到伤处,严戎潇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胃里还恶心吗?”他不容反抗地用手肘压住严戎潇的小腿,将温热的药膏涂上去,找到穴位按摩,眼神落在严戎潇的脸上,“别动。”
严戎潇点头,闷闷道:“嗯。”谢谦给他灌了个汤婆子,现在正被他按在胃口,炽热的温度安抚着躁动的胃,但滞闷感依旧存在,“想吐。”
他的体温有些高,额头皮下好像被一根线拉扯,一跳一跳地疼。在车上堵在胃里的一口凉气回家后不久终于给吐了出来,可依然不大舒服。
谢谦用没沾到药膏的手背轻蹭他的大腿,安抚地敲了敲:“我让厨房炖了粥,多少吃点东西。”
府上的大夫虽然医术高明,但对陈年顽疾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开了一剂温补退热的药,又留下药膏,就被病歪歪但依旧有精力发脾气的严戎潇给赶走了。
“不想吃。”严戎潇果断道,“一点胃口都没有。”
一想到一会还要喝那黑漆漆的苦药汁子,他恼火地啧了一声:“吃那不温不火的药有什么用,庸医!”说罢用手摸摸肚子,怨气冲天道,“都是因为你,搞的本侯受那么大的罪。”
谢谦无奈地笑一笑:“大夫开的药是退热用的,不吃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严戎潇半路上就开始发热,温度虽然不高,但他如今怀着身孕,处处都马虎不得,府医也是特意选了些孕期也可以用的药来的。
“要是没怀孕,本侯也不用遭那么多的罪。”严戎潇哼哼唧唧地抱怨,“刚怀上的时候喝口水都要吐,好不容易不吐了,这崽子又压到腰伤,还有两个月就要出生,腿伤又严重了,他怕不是来克我的吧?”
谢谦当他的话是耳旁风,心无旁骛地按摩肿胀的膝盖,手下的动作温柔轻缓。
严戎潇就是这个性子,不高兴了就满嘴胡言乱语,有时候气急了连皇帝都敢拿来编排。不过他虽然嘴上抱怨孩子折腾他,可抚摸肚子的动作却如同在碰触珍宝。
不多时,侍女送来了退热药和煮的黏稠的白粥,谢谦哄着喂下去后不久,药里安神的效果发作起来,严戎潇终于闭上了喋喋不休发牢骚的嘴,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谢谦坐在床头,看他确实睡熟后,替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吹灭床头的烛火,从紧闭的挂帘里退出来,轻声吩咐屋内的下人:“照看好侯爷,有什么事立刻来通报给我。”
面容娴雅秀美的一等丫鬟瑞珠福身道:“是。”余下的侍女也屈膝应诺。
这些人都是宫中嬷嬷精心调教过的,又是知根知底的家生子,值得放心驱使。谢谦点头,快步出了卧房。刚才被严戎潇赶走的府医就在门廊处静候着,见谢谦出来,他拱手行礼:“谢少爷。”
谢谦的父亲对镇远侯府的府医有救命之恩,直到谢谦嫁入侯府,他始终称呼谢谦为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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