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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 算账(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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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里总是爽朗的,天高云淡雁高飞,连路过的风儿都带了几分欣愉。新帝登基有一段时日了,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处处扬着朝气。

前两日,新帝当着百官的面废去奴籍,丢了风流的好去处,叫许多老顽固们变了脸色。可是百姓不管,喜气溢到大街上,进了乱春苑的风月楼。这儿早改作了饭馆,昔日的内斋也被填成莲塘,淤泥埋了过往的那些个蝇营狗苟,落得一个大好人间。

这样的时节,独沈知仪愁苦眉脸。

他半卧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昭昭景象,心里却平添几分忐忑,不知觉将被角的流苏都给揪秃噜了。算算日子,他醒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只是他这一回可是把李余吓着了。这些日子沈知仪被养得细谨,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床也不曾下过几回。

今日又是睡到晌午再醒,睁眼便见外头艳阳高照。以往这时候李余都在理政,他平日里忙得脚不点地,只有晚间才能看到人影。

左右是心思不宁的,沈知仪从榻边的案上拿过那本起居注,草草翻着页。

他明日便要将这本史册送去给太上皇,今日又看了一遍。说来也是好笑,这本起居注灭了他们沈家满门,其实也只是在不该记的地方多记了几笔,左不过是宫闱里头的血雨腥风,甚至相比和瑞帝后来被陈林架空,不晓得哪一段更易引得后人们津津乐道。

案边还有两道敕令,空的,李余要他自己填。沈知仪明白他哥的心思,一道是帮沈家昭雪的,一道是要封他的。沈知仪笑看那两个卷轴,想着哪有这样封赏的,真不怕他给自己填个中宫皇后?

不过他也不屑于这般就是了。

李余前些日子便遣散了后宫,宫人们自定去留,唯独留下了幼弟的生母帮忙照看。大臣们时不时盘算着把女儿送进来,李余一一回绝了,只称心上有了人,不想再拖累他人。

若问及新帝心上人是哪位,早被坊间人编成了许多话本子,不由人不知晓。

沈知仪史书读得多,像这样沉冤昭雪的事儿见了许多桩,他照着旧例写定了给沈家的敕令,至于另一道,他还有旁的事要做。

管刑责的卫兵平日里都是跟着上头的吩咐舞棍子,头一回见着没头没尾的敕令。这道敕令只是吩咐着打人,至于所犯何事又要如何责罚统统没有交代。卫兵打量一眼,来人是个白面小官人。想是不晓得哪里犯错得罪了新帝,落得八十杖的罚。寻常人打二十杖便皮开肉绽要躺十天半月,八十杖更是少有的重罚。这小官人身子单薄,挨不了几杖,若真要打完怕是要打去半条性命。

既然得了令,本就应该好好办事。可是卫兵多了个心眼,一面取来半截浸在盐水里的大杖,一面遣人将这道敕令递给了管宫中刑狱的江忠。这江忠听说是新帝身边的老人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也能帮他照应着。

沈知仪捏住拳头趴在刑凳上,还没挨上打,便已经战战兢兢。上一回挨这样重的大杖还是皇后下的令,他那时被折腾得不轻,养了月把也不见好。不过,这也是他活该,连着两回儿犯了史家的大忌,他阿耶若是在这里八成要气得胡子翘到天上去,指着鼻子骂他给沈家丢脸。

他的手心里还冒着汗,忽然腰窝被戳了一下,原来是卫兵好心提醒他要褪掉下裳,不然回头打出了血黏在上头,反要他再遭一回罪。

可惜,这样的事儿,除非是抵到头来如乱春苑里的规矩不可违抗,不然沈知仪那样自傲的人,哪里肯在外人面前光身子。

卫兵见着白面小官人不领情,以为他是娇娇小郎君,没挨过厉害的打,心里几分轻屑,也没再劝说,悠着大杖便挥下来,直砸到沈知仪的臀峰上。沈知仪本来就身子虚,这个月被养出一身细皮嫩肉,这一杖打下来,他顿时苦了颜色。

眼下秋老虎来带着几分威风,沈知仪今日来时,下裳穿得薄。此刻大杖的盐水便钻得空子,绵绵渗进衣裳,湿布栖在伤处,蛰得沈知仪一个激灵,胳膊用力抱紧了身下的春凳。

可是大杖还没有停,又一下打在原来的地方,盖住了大半个屁股。沈知仪觉得身后的那处有些热,拘在凉丝丝的布料里面,一跳一跳地疼。

这才是第二下,沈知仪将手指抠进春凳的木头里。他忽然有些后悔了,那八十杖是照着城外军营那回定的罚,而大杖显然比剑鞘重许多,更不要说李余那时候怕伤着他,还小心收着力。

他怕自己捱不下来。

但帝王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他自己犯的过,又是自己拟的敕令,若真是打出了事,也怪他自作自受。

“啊嘶——”

沈知仪心里想着事,猝不及防挨了一杖,没溢口边的叫唤。大杖不比他过往在李余手下挨得打,只是多些皮肉之苦罢了,当时疼得再厉害,过后没两天也能活蹦乱跳。

大杖也不晓得是用什么木头做成的,黑乎乎的唬人,破空时“呼——”一声,更是叫沈知仪心头一颤。它好像是要把皮肉打散了,再直敲在骨头上。沈知仪疼得绞着身子,却被卫兵看准了时机,又砸下来一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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