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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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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多无趣啊,从头到脚只有虚无的圣洁装饰,怎么能长久地吸引一个正处青春的生命呢?安迪的追求者一定不少。你注意到别的小伙子们看他的眼神了吗?那些在缤纷的彩绘玻璃下放光的瞳孔?像嗅到血气与肉味的饥饿的鬣狗。可以想象,在你接触不到的他的小天地里,晚宴与舞会上更多得是比你风度翩翩、比你有趣的男人,也比一见到他就变得紧张兮兮、笨嘴拙舌的你会应承得多,安迪满可以找到一个真正合口味、可以给他承诺和庇护、能够共度余生的。而你连舞都不会跳。

“人子必须被交在罪人手里。”

罪人,圣人,天使或凡众。总之不会属于你。你的脖子上卡着牧师领。洁白的布质剃刀,誓要割裂所有爱情的形状。忘了安迪吧,现在正是摆脱妄念的良机。

仆人敲了敲门,获得应许后匆匆进入枢机主教的书房。

“有欧维公爵府的急信,大人。”

马泰里尼暂停与伊利亚斯的对话,接过来信,动手揭开信封上的猩红封蜡,读起信来。伊利亚斯观察到他的眉头愈皱愈紧。一段时间后,他放下信纸,叹息了一声。

“我该怎么回复他呢?”他扬了扬信纸,伊利亚斯眼角瞥见一个龙飞凤舞的A在内容下方的署名处飞舞,“欧维公爵的弟弟向我提出了一个令人为难的请求。”

“他说了什么使您为难?”

“你知道他和波利亚·德文斯特公爵很快就要结婚了吧?”

“听说了。”修士的生活虽然与俗世的娱乐绝缘,但并非与世隔绝。欧维和德文斯特两个大贵族家族的联姻是时下罗德里安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上次有如此舆论阵势的还是两年前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与斐恩领的莱昂王子的皇室婚礼。这对新人的婚礼预定在五旬节过后举行。

“是这样,”马泰里尼露出苦笑,“我们尊贵的准新娘说婚姻会侵蚀他对上帝的信仰,因此想趁还是单身的时候正式发愿,做个心无旁骛的修士。”

伊利亚斯惊讶之余,心中倏然一动。“听上去很虔诚。”

“的确信仰虔诚,”马泰里尼勉强同意道,紧接着话锋一转,“但也很任性。我不好判断他人的家务事……但阿德里安显然过于溺爱他了。当然,可以理解,温斯洛和帕特里克·欧维公爵夫妇双双英年早逝,做哥哥的难免要给弟弟加倍的爱以弥补他失去的。结果小安德烈到现在还是孩子脾性,我行我素。”他摇了摇头,大叹了口气,“在婚礼前的节骨眼儿提出这种离谱的要求!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枢机主教又叹了一口气。“我不能正面回复他。得先通知阿德里安大人,”他说,“再用甜言蜜语安抚一番安德烈……”

“总之不会答应他。”伊利亚斯说。

“不会。”枢机主教承认,“让这个从小被无限娇惯的珍宝去修道院过完下半生?他的兄长和未婚夫会杀了我。就算我同意他发愿,给他安排进一所修道院修行,他们也会用尽手段把他拉回世俗世界的。未来不会有任何不同。”

他把信纸放到桌子上,平摊着,并未叠起。于是伊利亚斯看得更清楚了:那个风格独特的大写A首字母,那些受过上等教育证明的优雅连笔字。可是与导师口中被宠坏了的孩子的形象不同,信件的内容恳切极了,甚至有些卑微。

这不是小少爷的一时玩闹,伊利亚斯想,安德烈·欧维是真心要做修士。不知为什么,这封信像一根棘刺般扎在伊利亚斯的心头,令他感到莫名的在意与疼痛,就像某个夜晚突发的心悸。

这个宁愿抛却荣华富贵去过修士的清寂日子的贵族青年,到底出于什么理由才做出这个决定?伊利亚斯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不清楚他的样貌、品性如何,甚至连他的全名也是由这期间流传的小道消息才得知的。安德烈远不如他的兄长和未婚夫那样的当权者一般威风在外、赫赫有名,像被鎏金首饰盒与重重丝缎牢牢封存裹胁住的宝石,因备受保护而隐秘无闻。

“好了,不再讨论贵族们的烦心事了,刚刚说了些什么?列维塔,花之都——”马泰里尼揉了揉眉心,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重新开始了上一个,“哦,列维塔的史林特主教的旧疾愈来愈严重了。”

伊利亚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半年前的宗教会议上,主教阁下看起来十分健康。”

“似乎是肾方面的问题,”马泰里尼道,“谁知道呢?疾病从来不按人的意愿降临。也许是主的旨意,迫不及待地让祂的宠儿去天国觐见祂。这样的话,我们纵使万般不舍史林特弟兄,也只得称颂相送。”

伊利亚斯看向导师。枢机主教气质温柔的脸上浮现出毫无瑕疵的悲悯与惋惜之色,语气却轻快无比:

“得尽快为他安排一个接替人了。怎么样,我的孩子,你来坐列维塔的主教之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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