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如今绾作同心结(主治愈温情向)(1 / 4)
“柳先生,如何?”
病榻旁,柳泉林仔细地探着脉,眉头拧成漩涡状,一言不发。半晌,他徐徐缩回手,一拳砸在床角,低声骂道:“这帮畜生!”
殷广祺见状,心中已明白了大半,遂默默地拿起药膏,替尚在昏迷的人疗伤。柳泉林冷静了片刻,叹道:“他内腑受损太重,已经无法恢复,只宜小心保养。至于外伤……治标不治本罢了……”
“那眼睛呢?还能治吗?”
“目盲像是药物熏烤所致。若处置得当,尚能恢复六七成视力。”
殷广祺轻轻颔首,柳泉林又道:“他受的刺激太多,恐怕一时半刻醒不过来……”
“让我守着他罢。”殷广祺轻声道:“否则,我总怕这是一场梦。”
————————
令人绝望的黑暗中,孟纯彦极速下坠,堕入无边梦魇。
他那日捅伤了何进,被殴打得奄奄一息。就在他以为终于能求得一死时,却有人强行拨开他眼睑,将点燃的药香递了上来。
“!!!”
惨叫,挣扎,痛哭……他在极度的恐惧中失去理智,发疯似的拼命反抗,却一次次被强行镇压。眼前浓重的白雾逐渐黯淡,最终变成一片漆黑,他感觉到自己被捆缚成团,丢进马车,到了一个脂粉味呛鼻的地方。
“模样身段都是上品,伤也容易治,但这眼睛……”
“瞎子有瞎子的玩法,凭这口穴,还愁卖不上价吗?半年为期,赚的钱都归你,把他调教乖顺了就成。”
自那天起,南风馆多了个招牌小倌,名唤“瞽奴”。所谓瞽,说白了就是瞎子,这瞎子常年以黑布蒙眼,看不全相貌,但就凭他上下那两个洞,也足以令嫖客流连忘返,成为南风馆新的摇钱树。瞽奴极少说话,连叫床都不肯,只是默默地流泪,实在疼得狠了才喊一两声。喜好施虐的嫖客们爱极了他这脾气,一个时辰三两黄金也不嫌贵,酷刑流水似的施于其身,整夜熬下来,往往会丢掉半条命。
刚开始的时候,老鸨还顾忌那位不可说的贵人,白日里给瞽奴用药疗伤。后来风云突变,皇位更迭,阉党倒台,老鸨愈发觉得此物棘手,遂放出“玩死不论”的话来,也不再替他治伤,只是每日灌些米汤,客人嫌脏时才给他洗洗。眼看着瞽奴一日比一日虚弱,南风馆的人都以为他这条贱命就要了结,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瞽奴竟被一群似乎来头颇大的神秘人带走了。
后来欢客们谈起那夜,都有些遗憾。瞽奴被戴着金面具的神秘男子护在怀里,身上裹了大氅,连面容都被兜帽罩住,根本瞧不见。故此,关于那瞽奴到底是西施还是无盐,众说纷纭,天长日久,竟成了欢场里一个百讲不厌的传说……
————————
我在哪?
孟纯彦倏地睁开眼,周遭仍是一片黑暗。衣袍窸窣之声近在咫尺,他本能地绷紧身体,努力向后躲,脊背却被人温柔地托住,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仲徽,是我。”
……景祚?孟纯彦怔了怔,随即合上眼,心想:又是梦。
“你醒了是不是?我知道你醒着。要不,咱们先把药喝了,再睡一会儿,好吗?”
这个语气太真实了。孟纯彦自忖:我终于彻底疯了吗?
殷广祺看着病榻上瑟瑟发抖的人影,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温声哄道:“仲徽,你若是生我的气,打我骂我都行,求你别不理我,求你了……”
真是个有趣的梦啊。孟纯彦脑中仍是昏沉,却本能地贪恋掌心那片温热,朦胧地想:若能迟一点醒来,该有多好。
“放心,这里只有你我。”殷广祺拢住他单薄的肩胛,语气轻柔。“我扶你坐起来,多少喝点药罢。”
孟纯彦点点头,任由殷广祺将他搂在怀中——既然是梦,又何妨任性些呢?
殷广祺舀起一匙微温的汤药,仍是怕烫到对方舌上的伤,仔细地吹了又吹,这才递到他唇边。须臾,苍白的唇瓣微张,缓缓将药汁啜入。殷广祺正要去舀第二匙,却觉孟纯彦身体骤然僵硬,刚咽下的药即刻反呕出来,紧接着是一团刺目的猩红。
“仲徽!”
他着了慌,手忙脚乱地擦拭,鲜血却越积越多,将巾帕和袖口都浸透。怀中人痛苦地痉挛着,冷汗濡湿中衣,流墨般的发梢沾了血丝,分外凄惨。殷广祺替他挽起散落的鬓发,正要去取痰盂,却闻得孟纯彦虚弱嘶哑的声音:“疼……好疼……”
“柳先生就快来了,他会有办法的。你若实在难受,就掐我打我,分散精神,或许能好过一些。”
“……不是梦。”
殷广祺闻言一滞,才意识到孟纯彦还迷糊着,心中的酸涩顿时更添数倍。他慢慢地替对方顺着脊背,柔声道:“是真的,都是真的。有我照顾你,从此后便没事了。”
孟纯彦轻轻地抖了一下眼睫,又呕出两口血,精力耗尽,再次不省人事。
-------------
更漏将阑,烛火尚明。殷广祺揉着疲惫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