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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母妃(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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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宗翕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他惊动了那些人,他便转身就跑。他不想让他母亲看见自己,他害怕,没有缘由的害怕。

宗翕记起来男人们丢在他母亲面前的东西。那是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肮脏的散发着恶臭的银子。

宗翕一辈子也不想再碰的东西。

可他有什么理由去嫌弃那白花花的银子脏?他吃的,他用的,就连他读的圣贤书,全是那肮脏的银子换来的。

那些男孩没说错,他是“骚蹄子”的儿子,他该活在阴沟里,活在恶臭里,用着肮脏的银子恶臭的钱,去读那些夸夸其谈、只讲空话的该死的圣人的书。

兰氏依旧对他温婉地笑着,可宗翕却忍不住激起鸡皮疙瘩,一阵恶寒。

他控制不了这样的情绪,明明这世上母妃是最爱他的人,明明他也该是最爱母妃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母妃一碰他,他就忍不住发抖恶心想吐?他总是能想起那些人,那些野兽般压着他母亲施以暴行的人。

梦里,他不止一次梦回那天的场景。他没有跑走,他拿起了什么东西,尖的重的粗的都行,只要能杀死他们,砸死他们,让他们统统消失,还他一个只会温婉笑着的母妃都行。

可那只是梦,现实有时比梦还会重复悲剧,且没有醒来的机会。

兰氏通奸侍卫的消息,不知怎的,有一日捅到了景熙帝面前。那几日景熙帝少见地不在未央宫,而是入宫探望了卧病在床的男皇后,回来后脸色便不好,听到这消息,更是出离的愤怒。

那是宗翕人生中最灰暗的一笔,在那张孩提的白纸上推翻了一砚黑墨,再也擦不掉,也再也不能视而不见。

那一日宗翕只是不想见到他的母亲,跑去了花园角落里偷偷在地上练字,回来时,却再也不见那个会在他面前温婉微笑的女人。

兰氏的死法在幽深的未央宫有多种说法,一传十,十传百,多个版本说不清楚。

莫姑姑用所有银两买通了负责处理兰氏尸首的太监,太监在经小门把尸首运到宫外乱葬岗时,给他们见兰氏最后一面的机会。

席子掀开,宗翕看见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尸首……他人生不会想去回忆第二次,莫姑姑很快遮住了他的眼睛,哭得稀里哗啦,可奇怪的是,宗翕人生却比任何时刻都清晰地记得那尸首的惨状。

那太监说,兰氏通奸,惹恼了陛下,于是陛下命令一群侍卫奸辱了兰氏至死。

皇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无论多骇然,都有人忠实地去遵守,去执行,并如此轻飘飘又骇然无比地夺去了他母亲的性命。

宗翕被捂着眼,仍能清晰地记得他母亲尸首的惨状。那张脸,没有温婉的微笑,也没有欢愉的,痛苦的,讨好的,肮脏的笑。

那是怎样一种表情,怎样一种绝望,怎样一种屈辱。

八岁的宗翕颤抖着,比任何时刻还要感觉冰冷地颤抖着。他像还静静躺在这女人子宫里的胎儿,同她一起经受了那场折磨,屈辱和绝望。

宗翕才明白,母妃为何在他会如此温婉的笑。

因为她只能在他面前,如此母性地、爱护地、温婉地去笑。

年幼的宗翕是那个胎儿,那个伴随女人死去,永远扼杀在了那个子宫里的胎儿。再也长不大,长不高,幼稚的天真的胎儿,只能被提前扼杀。

活下来的,不该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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