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苏眉玉悲故友(2 / 2)
晚没有使这手段,不然被客人撕去旗袍发现端倪,那可真要落下天大的笑柄了。
苏眉珠听了乐得直拍手,对着哥哥的胸膛捏捏打打,求他再讲一段。苏眉玉这几年每晚睡前都要来这么一下子,就算肚子里再有故事,也是江郎才尽、黔驴技穷,于是闭上眼睛装睡。苏眉珠又在被窝里扑腾了一会儿,渐渐把自己折腾累了,便也合上眼睡了。
次日起床,第一件要紧事就是去醉仙楼给沈妈妈赔不是,给她说明昨日家弟病急,所以才早退了。沈妈妈哼哈答应着,手往袖子里一缩,有些心虚似的。原来昨晚孔六爷临走前赏了一只翡翠绿的大钻戒,指名道姓是赏给小琵琶玉儿的,沈妈妈趁其不在,偷偷密下了。
苏眉玉又去后厢房跟几个交好的姑娘打招呼。彩蝶正对着铜镜梳妆,一双眉毛画得峨眉小山似的起起伏伏,从镜子里照见苏眉玉,对他笑吟吟说:“玉哥儿,你来的正好,快帮我画个眉毛!”醉仙楼里人人都知道苏眉玉是男儿身,也人人都知道他眉毛画得好,好比画龙点睛,黛笔一勾,面前这张脸就活泛了。
苏眉玉接过眉笔,作画似的在她脸上勾勒起来,彩蝶仰起脸抿着嘴笑,呼吸轻轻拂在苏眉玉的脸上:“昨儿伺候的那个大军官真奇怪,我那么闹他他都八风不动,愣是衣服都没脱就睡下了,真是盖棉被纯聊天!”
“那是你本事不够,改明个换玉哥儿伺候,保准一亮相就叫男人们软了骨头。”一连串话语如崩豆似的哔哔剥剥蹦出来,噼里啪啦撒进后厢房。苏眉玉和彩蝶听出是春杏,心照不宣地没与她搭腔。春杏不依不饶地挑唆:“彩蝶呦,可别说姐姐没提醒你,少跟玉哥儿走得太近乎,他是煞星转世,小心连你一起方了!”昨日孔青见了苏眉玉就转了性,非但没与自己颠鸾倒凤,反倒倚在廊下抽了一宿的烟,春杏还能怎么办,只能言语上故意刺应他,手绢拂了一下他肩膀说:“玉哥儿你说是不是呀?”
苏眉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替彩蝶画好了眉,就悄没声地告辞了。他倒不用成天搁这儿耗着,当初跟沈妈妈说好的,除了有大人物钦点,每周亮两三次相就够了,叫客人瞧个新鲜。这会儿匆匆告辞,是要去附近的又一村大酒店打工,一路上都在琢磨春杏的话。他七岁时父母死于一场大火,十二岁时养母去世,如今弟弟又患了肺疾,春杏说的话虽然晦气,但也不无道理。
他前脚刚出醉仙楼,后脚就出事了。“醉仙楼内疑云密布,青楼女子横死他乡”,苏眉玉第二天听街上卖报的小童吆喝也是一愣,拔腿就往青楼去,问过才知道,今早龟公挨个房间敲门换夜壶,发现彩蝶横死在床上,额上那么大一个血窟窿,尸体都凉透了,怕是死了一夜!苏眉玉倒吸一口凉气,问:“是枪杀?你们夜里都没听见动静?”沈妈妈吓得昏死过去,送去就医了,旁边自有其他窑姐儿回答他,也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可不是嘛,悄没声的,听军爷说是手枪里安了消音器!”
“查到凶手了?”
“哪能啊,尸体刚被提走!”
“谁提的?”
“巡捕房探长江二爷,还有个穿西装的高个子,看打扮也不像跟包啊,不知是江二爷的哪个朋友。”窑姐儿想起两人英姿飒爽的样子,不由得犯起了花痴。
苏眉玉难过坏了。醉仙楼里数彩蝶跟自己最要好,非但不嫌弃自己是男儿身,还教自己如何捻兰花指、如何蹬高跟鞋走路,如何在脖子上扑白粉掩盖喉结。要说自己现在一穿上旗袍就能摇曳出万种风情,彩蝶功不可没!一想到昨天还为她描眉画眼,今天人就没了,黑瞳里含着一点颤动的泪光,直奔巡捕房去见她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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