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生(4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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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前几日进步了,但终究失于轻浮。”他淡淡评价道,丢下竹简转身又要离去了。
“请公子赐教!”乔生急了,在楼下大喊起来,把一早准备好的笔墨筒也甩了上去。笔筒咚咙一声,狼毫散落一地,冷松亭愣了一下,停住脚步低头捡起了一支,望向楼下,那少年再次殷切得冲他喊道,“还请公子赐教!”
他的眉眼犹疑,思考了一番后步入内室书写了起来,不一会,一卷成诗被细心绑好红绳抛落下来,那乔生得了诗词,兴奋得手舞足蹈,一边念一边鞠躬感谢,踉跄傻笑着捧着卷纸回去了。
“遥知都府红花开,却道秋枫不识春。”陶增远搂着冷松亭坐在浴桶里,随口吟着这首新诗。热水伴着他粗暴的动作汩汩涌入了松亭体内,热浪扑得美人满面潮红,那双眼迷离唇齿微张,身心皆吃力地适应着。
“冷公子九年未曾读书,文采依旧啊。”男人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松亭迷茫地眨了眨眼,似是想起了什么。
原来已经九年了。
他被锁了九年了。九年前,他从死境返生,撑起虚弱的身体,跪在这个男人面前,看见一条锁链被扔在自己眼前,给了他几乎不能选择的选择。
“这条链子,要么锁在你爹身上,我即刻去申报刑部大牢,死刑流放全看天意。要么锁在你自己身上,冷松亭这个人从此在世间消失,用你的余生赔偿我,为我奴役。”
他最终捡起了那条链子,亲手扣在了自己脚上,锁住了两个少年曾经的美好过去。
他曾是那样无忧无虑的少年,他认识那个叫陶远的小子,是在同一所学堂里。两个人都有出色的成绩,在堂上难分伯仲,相似的家境,不同的性格。冷松亭性格冷淡孤僻,不易亲近,几乎没有朋友,总是独来独往。陶远个性张扬,豪情义气,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同门来往,每每一群人上课,陶远都要故意拿笔砸前面的松亭,非砸得他回头瞪一眼,才心满意足地扭头与他人调笑。他不知道冷松亭心里有多恨他,下了学不回家,打发了家丁自己偷偷跟踪人家,结果那冷松亭到了家门口却进不去,要把考卷先交上去等个一番,里头的小厮回话:“老爷说名次跌了,跪。”冷松亭就老老实实跪在后门那儿,眼睁睁看着门关了。
他跪了一晚上,街头灯笼烛火都灭了,石板下有老鼠蹿过去,陶远看见他低着头,肩头耸动默默抬手抹泪,终于忍不住凑上去,将帕子递给了他。冷松亭抬起泪眼吃惊的看着他,陶远都愣了一下,原来他不是冷面冰山。
“你怎么哭了...跪得疼么?要不然我背你起来?”
冷松亭倔强地摇了摇头,拧过脸去不愿看他。
“我...不是故意害你写不成最后一题的,”陶远挠着头讪笑道,也跪坐在他身边拿肘捅了捅他,“大不了我赔给你,我以后不跟你争第一了。”
冷松亭不相信他,双唇紧闭一言不发,陶远想了想,低头拆了腰包,把自己那支开过光的次第笔交给他了:“这个押给你,我保证不学习了。”
松亭的眉宇一张,有点吃惊又有点好笑,接过笔来端详了一阵,终于看向了他:“傻子,不拿笔就学不成了么?”
陶远言而有信,之后的考试,永远排在了第二,虽然被老师调侃万年老二不大光彩,但他跟冷松亭的关系却越来越近,近到称兄道弟,近到大谈理想。原来冷松亭努力读书并不是为了功名,而是迫于家中压力。谈到理想时,他竟然说希望能落发出家,参禅拜佛。因为他家中势力庞大,他想要摆脱家族的束缚,唯一的办法就是入佛道,修了宗教就能免于一切凡俗,纵使家中反对,动用朝中关系也无权跟寺庙要人。
谁曾想着愿望真的有一日会实现,还是那样令陶远绝望的时刻。
陶远的父亲陶汉卿,是县上的小小府官,那一年,天大旱,颗粒无收。库里十万救济粮,三十万军粮。朝廷发放的赈灾粮到了陶汉卿手里,明明净重只有不到三万,却谎报三十万,他质疑数据作假,上报的官文被层层压了下来,上头表达的很明白,全贪了,经手的人你惹不起,剩下的随便你怎么补,上报死亡的人数我们再做文章,不必纠结。
毫无疑问,那年上报的灾亡数并无波澜,陶汉卿擅自挪用了军粮来补足救济粮,只等撑过了那一年的灾害,第二年征收的时候严苛一些,慢慢补足这个窟窿。可他太天真了,饥荒之年,粮食就是钱,没有人会把钱放在库里等生霉的,上头又一纸文书,调令四十万军饷入京,这文书直接要了陶汉卿的命。
父亲锒铛入狱,陶远手握着贪腐来往的重要凭证,却没有门路上告,他把文件交给了最信任的好友,自称家族势力庞大,可以替他翻案的冷松亭。那天冷松亭信誓旦旦接过密文,向他保证一定将文件递送进皇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只留下陶远在监牢冷府来回奔走,眼睁睁看着父亲行刑,家中被抄。那夜雨大,他一个人站在二人曾经一起跪过的小路上,盯着那不肯为他打开的后门,由门缝里塞出一份信纸来,里头人小声回他:
“少爷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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