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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到屋门一角,任视线在他的身上匍匐。

她看出他背心微潮,鬓角也冒了汗。转头,一瓶冰镇饮料递上前去。男人不接,她硬要给,瓶盖拧开了,说:“一瓶水客气什么,那天你都关门了不还是给我找快递了?找了半天。”

“我以为是大屿回来了。”

后来时羽知道,大屿是他的妹夫。驿站就是妹妹和妹夫小两口开的,妹妹怀孕后身子不便,把哥哥叫来帮忙。

“我说你怎么穿成那样就开门了。”她笑,专门朝他今天的牛仔裤上盯了一阵。

倒把他弄得又有些窘,两只手把着饮料瓶子转过来转过去,也不看她。

“拆开看看哪有损坏的没有,磕了一个角。”

时羽懒得拆,可是不拆他就走了,于是慢吞吞地装模作样。

“哎,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要命,话不该这样问。时羽问完了才反应过来。她应该问:你怎么知道家里有人?

“……猜的。”他似乎迟疑了一下。

他眼睛还是没朝她看,只盯着地面。然而越不看,越等于看了。进电梯前,他亮给时羽一个门店二维码,说下回有什么不好拿的可以发消息或者打电话,他方便的时候给送上来。

他走了,从楼群间的小道拐没影了。时羽停在窗边,猛一下明白过来,既然她一眼看到他,他当然也不难看到她。

这以后他们算认识了。时羽知道了男人叫梁波,那个所谓的门店二维码就是他的个人号。

再从小区出来进去,时羽只走西门。她宁可绕远也要从驿站门口路过。说不清是想看见他,还是更想让他看见自己。

怎么办呀,她居然也开始想在一个男性面前展现她的女人味了。梁波越是不敢看她,越是看她的时候不知所措,她越相信自己是有魅力的。她总愿意看见梁波那种反应,那种三十岁的人中少见的腼腆。

怎么就成了这样?明明她对恋爱毫无兴趣啊,是爸传染了她?

爸的再婚让时羽见识到了一个极真切的活生生的女人。时羽嫉妒那女人。是的,那种嫉妒,到死她也不会告诉给爸知道。谁都不会知道。因为那不全是一个继女对后妈的人之常情下的嫉妒。

无论时羽在镜子前怎么费力地凹,也凹不出那样的玲珑曲线,遗传基因里就没有,先天不足,偷也偷不来。爸守了那么多年空窗,就是被妈欠缺的曲线俘虏的——能这么说吗?时羽甚至不能这么想。十八岁了,不能小学生一样幼稚地指着后妈说:“都是你勾引了我爸爸!”

真这么说,就是不尊重家里的每一个成员,包括已不在世的那颗灵魂。

唉,越长大越没劲,男女之间就这点事。

原来她也是这群无聊透顶的男女中的一个。

进中伏有一天晚上下大雨,时羽跑步回来,绕到小区西门说自己没带雨伞也没带钥匙,想借驿站的地方躲会儿雨。

驿站开在小区底商,有上下两层,二楼住人,一楼作门脸。这个点,门脸歇了,一楼只有梁波自己。

“我爸不在家。”她笑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

梁波当然放她进来。她一眼就注意到他又穿了那条裸色短裤。

外面雷声隆隆,雨哗哗地下。时羽的出现搅了他原本的清净;原本屋里没开空调,敞了半扇门透风,现在风也潮了。屋里的气氛有点闷。

“热不热?”梁波问着,已经转头去找空调遥控器。

时羽没大听清,见他要走开,不知怎么伸出手拽他的衣角。

“嗯?”他询问地朝她看看。她立刻撒了手。

空调的冷风吹上时羽汗涔涔的头脸,她想也没想就扯开松散了的发绳,撩饬起过肩的长发。就当着梁波的面。她发誓她不是故意这么干的。一如她不是故意喷了香水出门。

他说有股香味的时候,她承认了,她就是故意的。她心里笑着,问他:“好闻吗?”

“有点甜似的。”他说。

他们曾在手机里聊过几句,不过都是些没名堂的废话。所有有名堂的都无法在听不出语气看不见表情的对话框里表达。人背过身太容易作假,面对面就不一样了。

坐在盛夏的暴雨夜里,她不知他的心是不是和她的一样跳得那么快,若不是给雨声遮掩,说不定是一首二重奏。

一道影子从门口窜过,吓了她一跳,抖身一个激灵。

“猫,在外面呢。”他笑了。

她第一次看见他笑。一边嘴角先提起来,带动另一边上扬:一秒钟都不到的画面,硬是被她捕捉到了。这样的笑显得他有点似是而非的坏,想藏藏不住似的,一股与年纪不符的孩子气。

而后聊起来了。她问他从前在老家做什么工作?家里几口人?具体多大了?他说他不是个聪明人,不是读书的料,高中没念完就出来做工了,卖力养活自己罢了。

原来他和她一个属相,他大了她整整一旬。

问他什么他都答了。她却就是没问出口最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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