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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得跪下。

他仍继续气道:“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你也做得出……?!”

我悚然一惊——我爹怕是真的知道什么了。

贺老将军去得早,我爹亲眼看着贺封长大,把他当亲儿子看,现在俩儿子搞到一起,这像什么话,尤其是他的亲生儿子还已经成了亲,这不荒唐嘛!

贺封呀贺封,你可是害苦我了。

可是事情做都做了,又有什么办法?当下只能咬咬牙一声不吭地跪在院中央,我爹兴许是怒急攻心,想骂我混账都不知从何下口,气愤地指着我半天也没说话。

只有一个疑惑,他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

天色已晚,府中早已上灯,深秋的风格外凉,我从贺府回来时只匆匆套了一件贺封的外衣,里面单薄得要命;而且我能感受到从脚趾开始往上渐渐麻木,到小腿时已十分难熬。

两个时辰,我估计要抗不过去。冷硬硌人的石板对膝盖是一种酷刑,时间的流逝从没有这么慢过。我忽然便有了失重般的幻觉。脑袋渐渐沉重起来,感觉耳边好像有许多人在说话,出现很多纷乱的脚步声,再过一会儿回过神来,庭院内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跪着……

“子晔,你还好吗?”

我怀疑是幻听,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发现方景秋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前。

我哪里好,我煎熬得快要死掉。

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这样说。我努力朝他笑了笑——风太冷,脚太麻,面部肌肉都已经不受控制了,我甚至不确定这个笑是不是比哭还难看:“我没事,夜里冷,你快回屋去。”

方景秋没做声,抿着嘴站了一会儿,却是陪着我跪了下来:“我陪你跪。”

先是一惊,又不免愣住。万万没有想过,方景秋会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和贺封搞到一起,这事理应最受伤害的人就是他,我因此事受罚,他却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愿同我一起……共患难?

这怎么能行!

我急了,要他快走,他此时却是垂着头一言不发了,我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没听见。

方景秋他,是不是傻啊?

好在没一会儿我爹就出来了,看见方景秋也挨着我跪,第一反应同样是大吃一惊:“小方,你这是干什么?”

方景秋挺直了腰:“伯父,我与子晔既为夫妻,自然要同甘共苦。”边说还不忘握住我的手。

“唉,你这傻孩子!”我爹重重地叹了口气,外加恨铁不成钢地狠狠剜我一眼。我在一旁听着也不是滋味。我待他如何,他又待我如何,我活像是个寡恩薄义的负心郎了。

“……你这东西倒是好命。”我爹不忍心看方景秋被我无辜连累,要他先走他也不肯,只好咬牙切齿地让我一起起来走了,临走前又是对我一顿教训。

听完我爹最后一句话,我忽然感觉一阵昏天黑地,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往下跌。只记得有一双手稳稳将我捞住,之后有人急急地说了一声“是发烧”,不知怎的,我一听见这句话便安了心,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完全陷入了黑暗。

28

现实搅得乱七八糟,在梦里也不得踏实。先是梦见小时候的我和贺封,他爬到树上摘橘子,一个个扔下来,我在下面仰着头一个个接,忽然心有所感,回首发现方景秋孤零零站在院门边看着我们。我想喊他过来,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而后天旋地转,这回却是方景秋抓着我衣服质问我如何同贺封在一起的场景。我张嘴欲辩,可依旧是个哑巴,画面再一换,这回我却是可以说话了,只不过说不出我想说的话,只能嚎啕大哭,我娘抱着我在哄。

……多久没梦见过我娘了。

再睁眼时看见熟悉的顶幔,我竟感觉恍如隔世。

床边坐着一人,见我起来便端了碗药汤递上,还是温热的,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草药味,光闻着就知道一定很苦。

“有糖吗?”

“有,你先喝完。”

方景秋摊开手给我看,果然手中放着一块用油纸包好的饴糖。我抬眼望他,他一脸关切,并无异色,似乎不认为吃块糖有什么特别的。

我打小就抗拒喝药,觉得这些东西实在苦,苦得舌尖都发麻。然而生病了就是要喝药,汤药入口那瞬,苦味在舌尖绽放蔓延,波及整个口腔,最苦的地方就是舌根。幸好有糖,甜味可以冲掉一些残留的苦。

通常都是谁家小孩生病了闹着不喝药,大人就会拿饴糖哄他,喝完苦的就有甜的啦。像我这么大个人还保持着喝完药要含块糖的习惯,着实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习惯,以往贺封见我这样都得笑话我几句,现在看见方景秋如此温和待我,不知怎的就心上一酸。

我忙借着仰头喝药的功夫掩饰掉那一点不自在。

一鼓作气喝完了药,我伸手想接过那块糖,没想到方景秋剥了油纸径自把糖送进自己嘴里。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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