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2 / 2)
听见许青池拒绝他,皇帝并不意外。皇帝虽然唯我独尊又自恋,也没自信到以为这点小波折就能让孤傲的许青池侍君。另一方面,如果简简单单就夺取他了初夜,反而是憾事。强迫他也不是不行,但皇帝知道自己会等到许青池自己低头的那天,便不是很有兴趣强取豪夺。许青池有着世间难寻的傲骨和与之匹配的才智手段,正因如此,当他自己弯下腰来,趴伏在皇帝脚边恳求皇帝的宠爱,那时候不是更美味可口?对于许青池这样难以临摹或仿照的绝品孤本,皇帝一向很有耐心。
说到底,臣子和后宫美人不同,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平心而论,皇帝并不认为许青池会在被强暴后还愿意给自己办事,不叛君就不错了。
因此,皇帝只是摸了摸许大人仿佛白璧般细腻的手,又装作体贴地揉捏他肩膀和手臂,没想太多就把人放走了。
结果许青池第二天就给他告病。理由都是现成的,忧思过重,气火攻心。至于会不会被同僚嘲笑,许大人是完全不在意的。
许青池窝在宅子里休假并谋划下一次坑人,没了他镇场子的朝堂把皇帝烦得想罢工。许党的人就不提了,虽然卯足了劲找事,但一向管束得当,许青池没发话绝不搞大动作,就算寻仇也有条理有章法。皇后党就不同了,主事人毕竟成日在后宫,都是通过亲信与宫外联络,并不直接参与臣子们的谈话。加之在皇帝有意扶持之下,扩张势头过于迅猛而疏于整顿,内部不同的派系林立,小圈子众多。许青池休假后,他们便十分得意,暂时将视线从这个头号大敌转向其他人,不仅跟许青池的人撕扯,自己人还互咬。那些两边都不站的臣子本想冷眼旁观,结果皇后的人闹得太凶,许多人被烦得也下场喷人。皇帝每天上朝就是听他们互相使绊子、嘲讽谩骂,甚至还有吵得不过瘾的臣子,刚出宫门就相约郊外比试——这三位臣子是武官或者武官世家出身——皇帝被吵得头都大了。
皇后为什么不管好他们?是不是故意放这些人来让皇帝别成天想着品尝新人?许青池不在眼前,皇帝便自觉地将迁怒对象改为皇后。
沉吟片刻,皇帝抚着下巴微笑道:“许久没见到林昭容了,朕还有些想她。”
来为皇帝安排人选的女官是两朝老人了,顿时明白皇帝的意思,略微思索,算了算宫妃的月事时间,回道:“林昭容应当可以侍寝,那就让她今晚也去浣牡宫。”
“很好。”皇帝朝她说。
“这前后顺序如何?还是两人同时侍寝?”
“一起吧。林昭容也不用回去,今晚就宿在皇后宫里。”皇帝有意膈应皇后,怎么羞辱他怎么来。
女官低头应下,去吩咐人做准备。
出身高贵的沐皇后并非皇帝的结发妻子,大婚后有几年非常不受宠,且一直无子,却在后位安居许多年。若是论对帝心的揣摩,宫内能出其右者寥寥无几。皇帝让他和新的昭容一起侍寝,换做平时,沐皇后肯定翻脸。他盛怒之中略微思索,便明白皇帝的意思。这是明示了要让他不痛快。
当然,拒绝也可以,皇帝不会直接对他做什么,但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就说不准了。明明是这狗男人自己让他养着疯狗去咬许青池,这时却要在他身上泻火,哪来的道理!皇后怒不可遏,却也无可奈何。他深知皇帝的算盘,也清楚地知道,只要许青池还活着一天,他就不可能真正地拒绝皇帝。皇后困坐在椅中,厚重繁丽的衣袍将他包裹,仿佛一尊被精心打理的美丽人偶,他安静地掐弄着指甲,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皇帝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心爱的妻子,因此,他只要真的要求,皇后必定会妥协。
果然,皇帝一踏入殿内就看到皇后跪伏在地,只披了一件素色外衣,沉默地行大礼迎接他。当年太后挑中沐庄礼,就是喜爱他身为世家贵嗣典范的规行矩止,坐立谈笑间的气度都无懈可击。这么多年来,皇后无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十分端庄,连发丝都精心打理得宛如黑木雕成,“一丝不苟”。此时他的一头乌黑长发却散在后背上,浑身上下除了一对金玉镯再无其他饰品,尽管他呼吸沉稳,身躯不动如山,在皇帝眼里还是显得十分娇弱可怜。
尤其是那双镯子,设计得十分精巧,内里被挖空塞了极小的铃铛,佩戴者稍微动一下就会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铃铛声。这种镯子曾在梨园的舞姬间风靡过一段时间,不少宫妃也会给自己的猫儿戴上类似的项链。皇帝将它赏赐给皇后时不怀好意,但压根没指望过他会戴上。当时皇后的脸色也的确非常差,阴沉得宛如大军压境,让皇帝开心得晚上吃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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