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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相(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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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人总是觉得来时的路比去时的路要短些。还没等阿梅将这场漫无目的的谈天结束,马车就停了下来。阿梅将佛珠套在自己手上,听着外头的动静,没一会儿廖忠的声音就响起,“阿梅,先生唤你过去。”他扬声应了一句,轻轻拍了拍林微的肩膀就开门跳了下去。

林微随在阿梅身后也下了马车,山脚下光秃秃的院子里亮着一盏灯,兰竹菊三人将房门反锁静悄悄地呆在里面,只在半圆形的窗中幽幽透着一两点光。另一侧是阿莲之前住的屋子,漆黑一片,褐色的房门紧闭,门口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其他的摆设,就像这里从未住过人一般。

那个热烈的、明艳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知在燕春院是否还能那么鲜活。

林微回到房中,也不掌灯,就着夜空中一轮圆月看着自己的手。纤细修长,细嫩白净,周师曾说这双手天生就该拿笔。

执笔绘山河,山河多锦绣。

细白的手指向掌内蜷缩,最后捏紧成拳狠狠砸向桌面,却又在离桌一掌的距离停住。那些年在苍林关,他连稍微重点的东西都没拿过,周季悯见他拿起刀都要夺下去,就怕伤了他的手,他又怎能如此作践自己。

皎洁的月光下,他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看着掌中每一道纹路,一条弯曲的长线自指缝起,没入手腕又消失不见。他嗤笑,明明是个最无足轻重的人,生于微末,也将没于微末,却有着如此长的生命线。

席征摆摆手让赵三别跟着,独自一人伴着月色踱步进书房,见着桐木雕花的桌上一个卷轴静静的躺在月色中,嘴角微微勾起。

他心情愉悦地打开卷轴,透过月色细细端详,嘴角渐渐变得平直,眉头皱起。

只见那原本高洁的圣山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座普通山峰,画面整洁却无韵味,细看那云雾像是变成了云朵,板正地围在山腰。他手指在画上摸了两下,指尖黏糊,那青色像是追着指尖跑,分明是幅新画。

席征抿唇将画卷合上,出门冷脸叫赵三唤阿之过来。又叫周文白送来服侍他,此时远远站在的门外的小厮抬张桌来,摆些纸笔上去,瞅着空中圆月等着。

赵三提人不比坎字门那些斯文的,找到林微就提着人往书房赶,林微见着他冷冰冰的模样心道怕是那画被瞧出是新作了,心下一紧,默默的跟上赵三的步伐,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出现在了笔箸轩。

为着席征随时习武,笔箸轩前院有一整片空地。此时空地正中间摆着一张梨花木雕龙矮桌,桌上放着大小狼毫四支,端石青砚一台,青、白、黑三色颜料各一碟,青花瓷笔洗一个。

赵三将林微按在矮桌前跪好,席征站在正厅廊下冷声道,“画座山来。”

林微跪坐于桌前,听到席征的话抬头朝着廊下立着的人看去,却只在青石台阶两旁昏黄院灯的投影里看见个黑漆漆的人影。他重又低头看向桌上物什,突然有些想笑,想来上八门大抵是相通的,那年周季悯瞧见偷偷在地上画画的他,要他在纸上做出一幅给他看的时候,也是摆了这样一个案几,就连摆的位置都无甚差异。

他将面前画纸展开,透过两旁立着的宫灯看到上面点点缀着些许银光,画纸入手紧实不易破,竟是连周季悯都难得几张的银花纸。

原来不止王上与平民,连这有着泼天权势富贵的上八门,也是分了层级的。

他心中苦闷,以清水将呈粉末状的颜料化开,执大狼毫在画面上挥洒,又用小狼毫轻轻勾勒。他本善绘河山,却又记得不能画的太好,以免如那红汀一般压了主子的威风,只控制着多出些错。

等那高山起,云雾飘,他又狠狠心在山上填了两笔杂乱的线条,在那云雾上填了几笔重彩才放下笔,垂首等待。

一旁赵三见他放了笔,上前拿走画纸,展开在席征面前。席征看了眼新出的画,又将手中画卷展开,只见两山云雾间虽有些许不同,但意境却无比雷同。他挥手让躲在远处的小厮抬着火盆上来,将手中画卷往里头一扔,冰凉的眸子看了眼低头跪在案前的奴隶,冷声道,“打。”

林微听到席征的命令一动不动的归在原地,任由赵三将他揪起按在冰冷的石板上,又将他双手绞起按在脸前。林微抬眼看到自己的双手,终于有一丝慌乱,挣扎着想将手藏在胸前,却被按的更紧。就在他奋力挣扎地时候,廊下席征突然出声,“等等。”

赵三听到命令立刻将手中已经高高举起的长棍放下,抬头看着席征。席征踱步拾阶而下,就着昏黄宫灯看向地面上那双手。那手白嫩修长,执笔像带着千军万马,扣地又像是白玉生于埃尘。他不知怎得就想到了方才在房中看到的皎洁月色,与这双手倒是相配。

“别打手。”他又下令,掌心向下一挥让赵三开始动手。

欺瞒主上,按照军规来说是要乱棍打死,他瞅着那双手突然改了主意,那就打一百军棍,以儆效尤好了。这注意还没定,那头赵三一棍下去,趴在地上的人就呕了口鲜血出来。

席征有些莫名,军中多有士兵犯错,日日都有人领了军棍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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