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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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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三点,飞机降落于云城机场。

旅人披着满身风尘三三两两拖着行李箱在人群中寻找亲人好友,团聚重逢都在此地上演。

双手空空的瘦高女人,越过吵闹的人群朝门口走去,脚底生风。

深秋夜风似无边巨网向她冲来,未系紧的风衣松垮散开,寒气逼人的凌晨,她只在风衣里裹件薄裙。

不远处,黑色宾利停在大门最显眼的位置,西装笔挺的男人,同她一样一身黑,手上拿着条浅色围巾,钟意有些近视,但她不用眯眼细看就知那人是谁。

夜风不太温柔,裹挟着无形的冷刃落在钟意脸上,她盯着那条幼稚围巾,深吸一口气,朝着那人走近。

穿这么少,不冷?许秉文低头拉她,帮她将风衣扣紧,又将那围巾严严实实地拢在她脖子上。

她满不在乎地回答:漂亮就行。

钟意侧身躲闪,又被他单手扣住肩膀,一圈一圈的围巾将她套牢,若是从前钟意定是要嘲他像菲佣,今天她连抬根手指都觉得累,都处理好了?

已经火化了,要安排跟江姨合葬吗?他揽着钟意进了车。

不要,妈妈的遗书里说不要和他合葬。

那是江竹死前在白纸上写的,绝对、绝对、绝对,一笔一画,力透纸背。

轿车如离弦箭,夜半车道宽阔,司机当自己是赛车手。

暖风烘了半天,钟意才缓过劲:遗嘱怎么讲?那些私生子怎么处理?

前排的司机闻言极快地从后视镜瞥了后座的女人一眼。

葬礼在后天,只邀了亲近的人。下周公司会议,到时候会公布遗嘱,那些小孩子钟叔很早就安排好了,男仔五千万,女仔三千万,拿了钱,以后都不准过来搞事。

钟意只觉得好笑,现在不是讲男女平等?怎么给自己的仔分钱还要区别对待?都给五千万好了。

他应了一声,机场离许秉文的住处不近,一路上只有暗淡路灯照着飞速后退的街景。

那个女人呢?钟意想起这个言谈举止温柔有礼,差半分成为钟家第二位太太的女人。

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钟意瞥他,妩媚的眼带着几分不屑,她只有在同他斗嘴时才活过来,这位高材生赵小姐不是你推荐给我爸爸当贴身秘书的么?

前座的杨叔跟许秉文时间不长,只知道前几年这位大小姐同许先生闹得有些不愉快,平时她常居伦敦,一直都不肯回来,上次回家还是老爸要续弦,她火速杀回海港,搞得老爸举手投降,再不提此事。

听老宅的佣人讲,钟小姐同许生从前的情分很深,差一点就要谈婚论嫁,照理说即便是有再多的不愉快,也该烟消云散了。

可今日一见,两人之间的沟壑甚深。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火可别撩到我身上,他一边想着,脚底油门又踩下去几分。

许书不接话,钟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车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她烟瘾很重,只要闲下来就想抽烟。

只是当时走得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口袋里只剩半盒烟,她下意识地想问许秉文要打火机,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好在车里还有另外一个活人,钟意往前凑了几分,笑眯眯地开口:uncle,有打火机吗?

杨叔赶忙从口袋里摸出来递过去,却听见许书幽幽道:我闻不了烟味。

你怀孕?

话是这么说,她又把烟和杨叔递过来的打火机塞了回去。

老头子死因是什么?

心梗,我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钟意哦了一声,想再说些什么,搜肠刮肚一番,终究还是闭上嘴。

说些什么呢?

说有人告诉我,我爸爸的死有蹊跷,与你有关?还是说他死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呆在伦敦,可以回家了?

什么都不能说。

彼此的亲密关系就像海港那艘永远不会靠岸的船,只能被狂风巨浪推向远方。

半个小时后,轿车停在半山别墅,院子里的灯光透过玻璃吞没车里的黑暗,钟意嗅到淡淡玫瑰香,她看着花园一角好奇问道:原来的不是都没了吗?

许秉文愣了一瞬,也许想起从前的争吵赌气,轻咳一声:光秃秃的不大好看,所以就重新移了一批过来。

钟意点点头,再没多看那些即将枯萎的玫瑰。

钟叔当时就在那边怕你害怕,这里我不常来,你先住着。

打扫过了?

扫了八百遍了,公主,请吧许秉文下车替她拉开车门,暂时没有佣人,只有外面的警卫,需要什么跟他们讲,或者给我打电话。

两人行至门口,许秉文替她开了门,叮嘱她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墓地看钟叔。

知道了。

许秉文坐在车上,相比从前两人形同陌路的情景,现在偶尔夹枪带棒的讽刺争吵倒让他有些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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