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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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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钟意分手后便是敌人的态度,许秉文更多的是无奈。

他想自己是习惯了她张牙舞爪对着自己释放幼稚的敌意,所以每次见面总是扮作半聋半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照单全收不知何时会飞来的毒刺,不置一词。

从前他无数次的想要告诉那个站在他面前却故意无视他的女人。

我很想你,哪怕你我相隔万里。

可话到嘴边又滑了下去,自己什么都没有,大到遮风挡雨的公寓,小到大学学费,肩上的背包,都是钟平给他的,寄人篱下的怯懦和羞耻迫使他如咽下梗在喉中的鱼刺般,咽下那些想了无数遍,排练无数遍的话语,说了又有什么用,说了这些话,钟平就会接纳自己吗?

不会。

在钟平眼里,在所有人眼里,自己不过是接受钟平资助还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穷小子。

现在他什么都有了,有钱有权,却独独缺少勇气。

缺少将爱意诉诸于口的勇气。

汽车缓缓启动,杨叔问他不在常住的这里休息,那要去哪里?又不经意提起,说之前常和钟平吃饭的那位,前几天让人送了钥匙,说是新开发的楼盘,离海近,景色很是不错,给您留了独栋。

不过是看钟平死了,上赶着来巴结可能会上位的许秉文。

于旁人来说都是小事一桩,可许秉文却仔细问了那位名姓,末了又吩咐杨叔说:以后他送来的东西,尽量别收,烫手。

院子里的灯光照进漆黑的大厅,熟悉的家居摆设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钟意挪到电话边,拨出一串数字。

你人在哪?什么时候见面?

震耳的音乐混着人声顺着听筒冲进钟意的耳朵,刘倩珍一改从前的唯唯诺诺,连语调都比从前果敢上扬许多:许秉文这边盯我盯得很紧,先别过来。

你之前讲,我爸的死不简单。你都知道什么?

你爸走的那天,来过我这里。

所以呢?

他是下午三点多过来的,我记得很清楚,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我跟他说什么,他都心不在焉的,不停地看手机,我问他看什么呢,他也不理我,就呆坐着,饭也不吃,一直到五点,急匆匆走了,随后我就收到他去世的消息。

这些情况你和警察说了没有?

我怎么敢?我怕我前脚踏出警察局大门,后脚就横尸街头!刘倩珍那边背景嘈杂,讲话也断断续续的,她停顿几秒,神神秘秘地开口:还有哦!你爸爸下午刚走,天没黑就被火化了。

钟意不耐烦地皱眉,握着电话直呼刘倩珍名姓,这些东西说明不了什么。我爸爸去世后你就故作神秘地同我讲你有内幕,如果你所谓的内幕就是指这些的话,刘小姐,我劝你还是抓紧时间去寻下一个金主吧!

刘倩珍哑口无言,她从来都不是钟意的对手,从前有老头子护着,她这个有实无名的小妈都不敢同这个娇贵千金叫板,更别提现在钟平已经烧成一堆灰。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从人山人海的舞厅里挤到僻静的露台,她紧紧抓着手机,像溺水之人抓着浮木,一字一字地往外蹦:真正的内幕我当然有,这就要看你有没有诚心了。

钟意对她态度的转变并不意外,她瞥见院外巡逻的警卫,不管想得到什么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许秉文付给警卫远高于上班族的薪水,他们才会尽忠职守,如最忠诚的狼犬一般守卫主人的地盘,同样,自打钟平去世,刘倩珍的越洋电话和假意讨好都夹杂着隐在暗处的目的。

如果你的消息有价值,那我诚意十足,如果没有

我敢打包票,你绝对满意,刘倩珍话锋一转:听说最近云港生意难做,许秉文打算脱手老头子的赌场了?留一家给我吧,我这个人不贪,给我个小的,够我糊口。

赌场?你的胃口不小。钟意对这些东西深恶痛绝,巴不得即刻签合同把那些烫手山芋送出去。

我去问问,没什么问题就给你了。

好啊好啊,我不急的,赌场不行,别的也可以,反正我是不想再傍男人了,给我个够花的就好啦。

似乎是有人在不远处喊珍珍,她急匆匆地道别:具体的见面再说吧,到时我call你!

钟意挂了电话,摸索打开房间里的吊灯,点了根烟。

烟雾笼罩着她的脸,教人看不清她的表情,钟意整个人瘫倒在深色沙发里,盯着那盏从三楼贯穿下来的巨大吊灯,像是一把直刺像她的利刃。

喉间迸发出激烈的咳嗽,她的脖颈染上一片红。也许是灯光太刺眼,也许是被呛得太难受,钟意的眼泪留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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