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5 / 8)
:你对她够好了,莫要再自责。嫁给你为妻,她一生都不后悔。」
莽汉身子簌簌发抖,双膝一软,频频以额头撞地,嚎啕大哭道:「阿妤、阿妤!是俺对不你住!俺没用,你跟孩子,俺一个也没保住!阿妤!阿妤!」
哭得撕心裂肺,撞出一地殷红,他蛮力本就惊人,旁人怎么拉也拉不住。
耿照蓦觉臂上一阵温湿,袖管被一隻腴软小手抓住,回见芊芊眼眶泛红,忍泪低道:「他……他是真的爱他的妻子啊!??活于世,怎能如此痛悔?这又要怎生继续下去?」
耿照取帕子递给她,不知该如何劝解,无言地握住她的小手。芊芊一边低头拭泪,另一隻手却紧紧反握。两人携手并肩,俱都无话。
那人跪在莽汉身前,低声道:「你别这样。」
莽汉突然抬头,一把抓住他的手,叫道:「大师!是俺浑,有眼不识泰山!俺信了,俺信有佛了!你让阿妤,同俺说一说话,两句……不,再一句就好!俺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给你做牛做马!」
频频磕头,闻之无不凄恻。
那人仍是摇头。
「佛不在。」
见莽汉犹挂一脸血泪、神色错愕,众人也都不解,遂起身道:「佛不在木雕偶像之内,不在庙宇厅堂之中,穷人也好、富人也罢,任花费银钱鉅万,也不能唤佛现身一见,更遑论在大水冲来之际,普救性命身家。」
人群中有人叫道:「既然如此,佛在哪里?咱们还信佛做甚?」
那人道:「佛是花,佛是草,佛是日昇月落,是山川是星海,本就无处不在。若要见佛,只能修习佛法。」
又有人问:「见了佛又怎的?能如你一般,与死去的亲人说话么?」
那人道:「修习佛法能得神通,能解脱轮迴,死后往西天极乐……这些好处,诸位可能此生都不能修到,我不能欺骗各位。然而业力随身,所种的善因将得善果,恶因亦得恶果,不惟今生今世,甚至前世来生,以及诸位身边的亲人,都在这个轮迴之中层层相因,直到诸位修成正果,脱出轮迴为止。」
低头对莽汉道:「你妻儿之死,以及你之独生,轮迴之中早已注定,凡此种种皆因前由,乃至于后。你妻儿与你的因果并不会断在这里,你修佛法不只是修自己,也为她们而修。如此,你可愿意?」
莽汉一抹眼泪,跪地而起。
「愿意!但俺目不识丁、身无分文,却要怎生修法?」
那人道:「修行法门有八万四千种,众生皆可成佛,鸟兽虫鱼不识字亦无钱,佛也未曾舍弃。我教你最简单的修行法门,只消心诚一念,口诵『南无阿弥陀佛』。你思念妻女之时念,心觉迷惘时也念;睡前诵念,醒时诵念,行走坐卧均可为之,如此即可成佛。」
「就……就这么简单?」
莽汉简直不敢相信。
「就这么简单。」
那人轻抚他头顶,淡然道:「毋须捐献金银修庙建佛,不用供养僧侣,不必考虑自身所做功德的多寡,只消对阿弥陀佛本愿怀有信心,诚心立誓发愿即町。」
取下颈间木珠,在风中慢慢捻起,口诵「南无阿弥陀佛」声音庄严,令人起敬。周围村人与流民深受感动,不觉随声附和。这个念佛法门对姿势、所在等全无规范,心念一动,便能朗朗上口,感染力极强;要不多时,全场数千人俱都念起了佛号来,嗡嗡响动的声音宛若吟唱,伴着夕阳西斜,气氛庄严肃穆,闻者无不动容。那人满布尘埃的破旧斗蓬在耿照看来,彷佛笼罩着一层圣光,淡淡的晕胧超脱凡俗,也不知是不是余晖映照所致。与李蔓狂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斗蓬截然不同,那人的连帽白斗蓬彷佛是光明的化身,自脏污的外表下迸出耀眼的光华,坦率淡然,抚慰了流民心中压抑多时的凄楚绝望。
「这人……」
芊芊喃喃说道:「是佛的化身么?我在东海道,从没见过这样的僧人。」
流民们诚心念佛,将心中的思念、祈祷、希望与忧伤全寄托于简单庄严的佛号,随风远远送出,渐渐已毋须旁人引导。那人将木珠挂上颈间,拄杖转身,逆着光朝耿邵二人处行来,直到走入身前丈余,耿照才得看清他的面貌。
那是一张俊美得令人屏息、比女子还要凄绝艷丽的面孔?
他近日间见过的俊美男子可多了,聂雨色、韩雪色不说,就连惊震谷的平无碧、路野色等,也绝对说得是「美男子」然而与眼前之人相比,简直是天地云泥之别。男子生得一双绝艷的细长凤目,鼻樑细而直挺,嘴唇很薄,抿着的线条却带着魅惑般的弧度,若非他低垂脸帘的神情充满慈悲怜悯,耳边还迴盪着适才庄严的佛号宣诵,只能说这张脸孔美丽到近乎妖异的程度,令人本能地想要避开。
芊芊一瞬间露出迷惘之色,握着他的软腴小手却不由一紧,低声喃喃道:「这人……生得好怪。像……像女人似的。」
那人在他俩身前停步,低道:「外貌的美丑,只不过是皮相。就像女施主对自己的容貌体态甚是不喜,在旁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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